正文 第13章 事情怎麼變成了這樣(1)(1 / 2)

吃過晚飯,爸爸一個勁地問我頭還疼不疼?是不是要吃點感冒藥?我被他纏得很煩,隻好說,我沒有感冒,好得很,就是心裏比較鬱悶。他笑嗬嗬地說,沒事,他在網上下載了一部新電影,《2012》,是美國災難片,很刺激的,呆會兒他把電腦接到電視機上,我們一塊兒看,保證我不鬱悶。

我隻好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爸爸都這麼沒心沒肺了,我還能夠說什麼?

我幫著他洗了碗,收拾了桌子,然後他蹲在電視機前,搗騰那幾條有紅紅綠綠插頭的終端線。他做這些事情並不熟練,電腦接上了電視機之後,音頻和視頻線的位置總是弄不對,不是畫麵消失了,就是聲音出不來。他幾乎又沒了耐心,抱怨著電視機廠把東西做得這麼複雜,存心讓不懂行的人為難。

這時候電話鈴聲突然地響起來。他指派我:“小小你接一下。”

我跑過去接電話。鄭菩薩在電話裏大喊大叫:“小小,喊你爸過來!”

我以為還是為了上課不上課的事。誰知道爸爸才聽兩句話,臉色就變了,驚慌失措地問:“真的嗎?怎麼會這樣?”又聽了幾句,他忙不迭地點頭:“好好,我就去,我就去。”

我問他:“鄭叔叔喊你去哪兒?”

他喘著氣,用哭一樣的聲音告訴我:“張成自殺了!”

我嚇得張大嘴巴,小便差點兒衝出來。

他說:“我現在要去醫院。晚上你不能一個人在家,你跟我走。”

他慌得像沒頭蒼蠅,進來出去地給我拿大衣,拿帽子,把我裹得粽子一樣嚴實,才拉著我的手出門。

他推出自行車,把我抱到後座上,飛快地騎上去,用勁蹬著往縣人民醫院走。大概鄭菩薩已經在電話裏說了張成在縣醫院搶救。我想,幸好爸爸下午剛修好自行車,否則這時候他就抓瞎了。

到了醫院急救室,遠遠看到好幾個穿公安製服的人。爸爸捏一捏我的手,告訴我說:“看到沒有?戴眼鏡的那個是青陽少管所長,那個女的是政委。天哪,都來了。”

他看到這幾個所領導還是心虛,不敢走近,招手把鄭菩薩喊過來問情況。

鄭菩薩告訴他:“還在手術室沒出來呢。好家夥,太嚇人了,吞了一截牙膏柄,胃管捅破了,吐血啊!滿床都是血啊。”

爸爸的臉色白寥寥的:“到底怎麼回事?不會是因為他的作文沒上專欄吧?”

鄭菩薩說:“你這個星期沒來上班,不知道情況。是因為他姐姐在老家自殺了。”

“啊?”爸爸失聲叫出來。

“對,自殺了,活不下去了。”

“死了嗎?”

“喝的農藥,死了。”

爸爸手捂住臉,顯出很難受的樣子。

鄭菩薩嘖著嘴:“張成跟他姐姐的感情,你是知道的,他之前要殺姐夫也是為姐姐抱不平。這會兒姐姐真死了,他接受不了,自己也就不想活。還留了遺書,說要用他的死替姐姐申冤。他那個姐夫真是禽獸。”

正說著話,遠遠看見手術室的門開了,一張手術床吊著一個輸液的瓶子被推出來。少管所的所長和政委都圍上去,醫生跟他們說了幾句話,手術床就被推到一間“重症監護室”,無關搶救的人都被攔在了門外。

鄭菩薩說:“瞧,大概沒有問題了。我們現在沒法兒進去探視。”

可是我爸爸不死心,他一直帶著我在病區周圍徘徊,等到穿公安製服的人都走了以後,才回到重症病房前,趴在玻璃窗上往裏看。

他看了幾分鍾之後,不說話,攔腰抱起我,讓我也看一眼。隔著冰冷的帶藥水味兒的大玻璃,我看見房間裏一個瘦瘦的少年躺在白被單下麵,床底下伸出橫七豎八的各種管子,床頭還有個監護儀,紅紅綠綠的燈光一直在閃爍。張成的臉長得什麼樣子,我看不清楚,因為他閉著眼睛,他的臉色也太白了,跟白牆白被單幾乎連成一片。

我扭頭問爸爸:“他現在不會死了嗎?”

爸爸把我放到地上,摸了摸我的腦袋:“應該說,現在我們不會讓他死了。”

星期六上午,外公和新奶奶都打來了電話。外公說他前兩天跟老朋友釣魚去了,釣到了五六條河鯽魚呢,都養在浴缸裏,問我願不願意去吃他做的魚湯小刀麵?新奶奶的電話內容是,青陽電視台好不容易請到了兩位二線偶像明星做娛樂節目,現場需要安排一些觀眾,她說赫拉拉想去,問我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