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下)(2 / 3)

李嚇天和董斷紅輕輕一歎,根本沒有出手追擊的機會。

這一戰,總算沒有太丟臉。

因為一截紅袖在空中緩緩的飄落入目。

是羽紅袖方才一戰時被魏塵絕的刀砍下來的。

他們看著,看著紅色的袖子正在飄、飄、飄……。

拒馬河的水一向很深。

特別是入夏以後,據說連馬聞道這水的氣息如此的深沉,如此的湍急,也會長嘶不進。

李嚇天和董斷紅、魏塵絕趕到這裏時已經是在“癡楓閣”一戰後的兩天夜裏。

“據我所知,羽盟主在拒馬河有一處基地。”安琪兒盡力回憶時才勉強提供了一條線索,道:“在一處叫做亂石灘的地方附近。”

亂石灘的亂石很多,簡直是數以萬計。

比亂石更多的,是及胸以上的葦草,那好像不要錢似的一波又一波的從地裏冒出來。

“他奶奶的,那個金發蠻婆真會虐待人。”董斷紅歎氣道:“什麼地方不好,報了一個長滿這種東西的地方。”

他不喜歡葦草是有理由的。

“因為在六年前哥哥我去偷排幫老大手上那顆叫做“漢魂”的戒指時,一路被追殺、追殺、追殺……”

董大盜爺也有很慘的時候!

“最後在長江畔的葦草叢內足足躲了五天五夜,每天吃草根過日子,才算活著回去。”

李大捕頭哼道:“你以為隻有你恨這東西?哥哥我有一次為了追“雪煞”連火君,可是在這草裏頭蹲了三天三夜,硬是熬到他出來透氣。”

魏塵絕好像也不喜歡。

“去年往天竺路途,第一戰就是在淮河畔的葦草連天岸裏……”他回憶著,眸子有一絲感慨,道:“兒鈴在那七天七夜內有四次差點送命!”

章兒鈴有四次,他呢?

“可能有十次吧!”魏塵絕笑了,好深沉的回憶。

他們都在葦草叢裏有過實戰的經驗。

這是巧合?

或者是故意安排的?

李大捕頭講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話:“最少,不管怎樣討厭我們都活了過來。”

他又補充了一句是:“而且,比那條秘道好!”

另外兩個人竟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他們會點頭,是因為秘道那一戰太可怕了一點。

巨大的鐵球步步進逼,魏塵絕在劍影之中支撐。

董斷紅用盡了吃奶的力氣,硬是以下巴撐破了一個洞。

李嚇天呢?

他自己都沒想到內功這麼好,好到可以震斷那五根鐵杆,才算是七手八腳的把五個銅童子弄了下來。

再來的事可就簡單了。

董斷紅摸了下巴,嘿嘿道:“那個姓羽的女人大概沒想到秘道一戰反而激發出了我們的潛能?”

他們自己都出乎意料之外的強。

“或許!”魏塵絕淡淡的道:“這也正是冷大先生挑選我們的理由。”

這句話的鼓勵真大。

他們三個的心情好像好了不少。

風吹在夜,夜下的蘆葦頂著白色的花絮。

雖然和眼睛同高,這廂看起來也別有一番味道。

在彈指的刹那,他們三個忽然一起停下了腳步。

眼睛在互視中,閃電般的用眼神完成了對話。

“有人!”

“對,而且還不少。”

“我們是在他們的背後?”

“奇怪,好像目標是別人!”

“所以不是羽紅袖。”

“怎麼辦?”

“站著看戲不好嗎?”

沒有半點聲音,三個人還真的就站在那兒。

半炷香有吧?

前頭有輕微極細的聲音道:“來了!”

“嘿嘿嘿!隻要抓住了武年年這個小女人,慕容世家的債就可以連本帶利的全要回來。”有人低聲說著。

“不錯!”第一個漢子接道:“老家主為了這件事可是恨透了武斷紅那老小子!”

“為了什麼事?”

忽然有另外一個聲音在他們兩個之間的耳後小小聲的問道:“慕容老頭幹啥恨武斷紅那老小子?”

李大捕頭有一個自認為非常“親切”的表情。

那可是他曾經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照鏡子才看出來的。

現在,他就以這個表情點了人家的穴道,附在耳際小小聲的問著。

右手邊那個滿臉橫肉的漢子眼角瞄到李大捕頭,差點便要叫了起來。

幸好董斷紅那張難看的臉和魏塵絕那把冰冷的刀叫他把聲音吞了回去,溫柔得像隻小綿羊,說道:“自從去年武斷紅在青峰鎮詐死以後,便和老家主合作有關兼並安西重、孤主令、陳相送他們三個人的幫會……”

“可是武斷紅那老賊暗中卻吃掉本家的地盤!”另外一個搶口著,努了努嘴向前方,接道:“慕容老家主氣憤不過,加上在妙峰山結下來的仇……”

“所以慕容吞天打算擒住武年年一舉兩得?”

李嚇天問的時候,忽然腳下的一根繩子係著一截短木條抖跳了兩下。

靠這玩意兒傳遞消息在這地方倒是不錯。

那個橫肉漢子壓低了嗓子道:“現在的通知是武年年已經在東首方向不到十丈了。”

暗沉沉的夜裏,怎麼認得出來?

黑夜中除了風,是隱約可以聽到有人在草地上走來的聲音。

怪的是不止一個人。

“大小姐,請你小心一點,別走這麼快。”一個年輕漢子的聲音在曠野中飄著:“武大先生就在三裏近處了,用不著如此急迫!”

“你懂什麼?”一名女子哼道:“我跟爹失散了這麼久,如果你有點良心就應該能體會。”

“是!”那年輕漢子作揖的身影在星光下隱約可以隔著蘆葦看見。

“裔衣以後會更加小心!”

裔衣?他是武斷紅對慕容世家的反間?

李嚇天一肚子的奇怪,有件事不太明白。

耳裏隻聽左首的瘦長漢子嘿道:“這個裔衣是我們家主安排在武斷紅身旁的棋子。”

所以,他故意一路說話,好讓慕容世家的人知道正確的方位?

李嚇天很納悶,董斷紅也納悶。

魏塵絕更吃驚的道:“那個“武大小姐”根本不是武年年!”

這麼說,這個裔衣是反間諜了?

他們三個互望了一眼,覺得這件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那一雙人影已到了三丈內。

猛可裏的人影無聲的閃動,四周冒出了十二三個人圍上。

每個人的劍都在星空下閃閃發著湛深的藍光。

氣勢可強得很。

魏塵絕的瞳孔一縮,他看見這些人的行動。

很沉、很穩,每一把劍出去的角度都很有威力。

“咦?那不是我們的人。”橫肉漢子吃驚叫道:“他們是誰?”

蘆葦的另一端好像也有了異動,隻聽一聲蒼老的喝響道:“慕容世家的江江聲在這裏辦事,是那一路的朋友中途打岔?”

“哈哈哈!江兄對不起了?”這十三名劍客中有人回道:“小弟是天理會的顧人間,要殺了這個賤人替敝會的會主報仇!”

“不能殺了她!”江江聲怒喝道:“姓武的賤人本家還有用處!”

他顯然寧可撕破了臉,率領慕容世家的好手便衝了向前,擋住顧人間這批十三把劍。

另外一端,黑暗中又有一批人趕了過來,喝道:“江老三,是怎麼回事?”

“二哥,是天理會的人來斷事。”

李嚇天這廂看去,點點頭低聲道:“這老小子叫金金林是不是?”

“是!”瘦長的漢子拍了個馬屁道:“公子不愧是“天下捕頭”,連金老這種我們也少見的人物都知道。”

李嚇天瞪了他一眼,哼道:“喂,別以為奉承了兩句就可以少判幾年的刑啊!”

瘦長漢子不說話了。

他看了過去,隻見江江聲和金金林正和對方那個顧人間打得不可開交。

飛舞的人影纏結在暗夜中,根本分不清楚。

那是他分不清楚。

人家李嚇天、董斷紅、魏塵絕可看得明明白白。

“姓顧的這一劍不差!”

“可不是?嘿,那個金老頭這兩拳也不錯。”

“你看,姓江的這一腿如果再彎一點就可以把顧老頭擺平啦!”

他們談的高興,可叫身前這兩個人大大服氣。

可是,他們忽然想到一件事。

裔衣和“武年年”呢?

李嚇天好像也想到了這回事。

眼前黑壓壓的人堆中除了顧人間和江江聲、金金林這三個人另外纏鬥一起在比較空曠的地方外,剩下兩方數十道人影那裏看得出來?

“如果是武斷紅的陰謀,那豈不是鶴蚌相爭?”董斷紅挑了挑眉,道:“而且,絕對不止於此。”

魏塵絕的臉色一變,低喝:“火藥!”

聽到“火藥”,三個人立刻沒命的飛奔起來。

不隻他們三個,另外還挾了兩個被他們點住穴道的“幸運鬼”。

魏塵絕說得沒錯,就在他們賣命回頭狂奔的時候,連天轟響的火藥烈焰炙燙了半天邊。

李嚇天隻覺得背部好熱,忍不住一回頭。

這下可是叫慘了。

這一片葦草坡不知什麼時候叫人家灑了桐油,燒起來可是又猛又快。

媽呀!

董斷紅真的恨透了有長蘆葦的地方。

怎麼每次都是“逃命”的下場?

他們三個足足跑了三裏遠,這才停下來大力喘氣著。

他們回身看去,果真是一片大火。

夏風更助火勢。

“好狠!”董斷紅的一雙拳頭握緊道:“數十條人命在刹那間已化為灰!”

李嚇天卻是在低頭沉思。

“奇怪!”出聲的是魏塵絕。

“什麼奇怪?”李嚇天問道。

“這件事有可能是武斷紅幹的,也有可能是別人幹的。”

“誰?”

“一個我們都忽略的人!”

魏塵絕緩緩道:“我見過蕭輪玉,總覺得剛才那個叫裔衣的年輕人和他有某些神韻相似。”

一陣沉默。

他們忽然發覺到對蕭輪玉這個人知道得太少。

少到甚至他有沒有兄弟都不知道。

“你們兩個都看到了?”李大捕頭解開了這兩名慕容世家的漢子之穴道,哼道:“想長命百歲最好找一處地方耕田去!”

這兩個人可是感激得差點哭出來。

“我們唯一能回報的是提供一個消息。”橫肉漢子很感激的道:“慕容世家也屬於羽紅袖“羽令天下”中的一支,去年老家主為了想擺脫她的控製才和武斷紅聯手。”

沒想到武斷紅反吃了一記。

看來慕容吞天這一年並不好過。

這兩個人走了,老半天後前頭那一片蘆葦地依舊在炙熱的燒著。

“我看今晚是找不到那個女人了。”李嚇天歎了一口氣,搖頭道:“想不到從京師追了兩天,結果是看了場大火。”

“不過也算有點收獲。”

董斷紅的眼睛亮了:“慕容吞天!”

京師城就是京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