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回憶裏(2 / 2)

這件事,我問過黃秦豪,他不承認,宿舍的兄弟也替他做證,那天下午他一直在宿舍,先是打牌,貼了一臉的紙條,無限潰敗之後,抱著望遠鏡埋伏在陽台上找安慰,無奈天寒地凍,所有的女生都裹得像粽子,看得胖子連連喊肚子餓。他成了我們宿舍名副其實的色中餓鬼。

我對清繪說:“你們宿舍的女生,介紹一個給黃秦豪吧。”清繪為難:“我們宿舍沒有胖子啊。”我說:“瘦子也行。”有一個女生,個子小小的,不愛說話,清繪覺得挺適合黃秦豪,可是胖子拽得很,看都不肯看一眼。

黃秦豪臥倒在陽台上的桌子,還頂了一床被子做偽裝,我拍拍他的屁股:“發現獵物了?”平時他每次獵到豔色都會與大家分享的,這次他卻緊張地把望遠鏡捂在懷裏,死活不肯給我看。我搶過來,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是清繪,坐在衛生間的馬桶上看一本小說,胖子的軍用望遠鏡還真是清晰,連書名都看得清楚,《青春的傷口》。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那麼大的力氣,也許是愛的力量吧,我抓著他的衣服,楞是把兩百多斤的胖子舉起來,狠狠地甩出去,又衝過去,一腳踢在他下巴上。黃秦豪倒在地上,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是想看那個你介紹給我的女生,我不是故意的。”宿舍的兄弟衝上來抱緊我:“你再動手,我們可不客氣了,外人亂我兄弟者殺,兄弟亂我兄弟者殺”。

那一腳踢掉了胖子七顆牙,盡管他一直在紙上寫:“爸,不關袁政謙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教導主任還是以我已有留校察看處分在前,累犯在後,開除學籍。走的那天,兄弟們送我到車站,黃秦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卻連一句再見也說不出口。清繪抱著我,仇恨地看著他。

我回到家鄉,家裏人幫我找了一個汽車修理廠學徒,宿舍的兄弟們怕我意誌消沉,隔一段便給我打電話,輪番地安慰我。胖子雖然不能說話,每次都會在電話裏哼哼唧唧,是他們寫的新歌,懷念我的。我笑:“我還沒死,等著我,我會回來的。”

我和清繪陸陸續續地寫了許多信,臨畢業的時候,她來看我。我們拉著手跑到火車站後麵的巷子裏,緊緊地抱在一起,瘋狂的接吻,狹小的巷弄,路人要側過身體,才能避開我們。但是我們全然不顧,仿佛這個世界隻剩下我們兩個人。清繪說:“我們找個地方做愛吧。”她說得堅決,不容拒絕。

我們把火車站附近的巷弄都轉遍了,路過一家又一家旅館,可是都沒有勇氣進去開一間房。最後,還是清繪猛地把我推進去。我們倒在旅館的床上,繼續瘋狂地接吻,我的手摸到她的褲子,她配合地抬起屁股。我們兩個都是第一次,以前都以為女孩子會痛,可是那天我也很痛,痛得錐心。

我說:“要不算了吧。”清繪抱緊我:“不行,我不痛。”我說:“還有下次的。”清繪說:“沒有了。”我問:“為什麼?”清繪說:“我和胖子好了。”就是她這樣說的一刹那,我終於進去了,她痛得驚叫,又迅速捂著嘴,把臉埋進被子裏,哭到抽搐。

從旅館出來,另一個巷子口,我看見黃秦豪探頭探腦的一張臉,一刹那,滿滿的憂傷,他驚慌失措地朝巷子的出口跑遠了。九十年代初的師範生,是可以由學校保薦工作的。現在的大學生總是埋怨人才市場擠破頭,可我卻羨慕,如果沒有那個該死的分配製度,我的愛情一定很完滿。

2008年時候,我們宿舍聚會,消失了很久的黃秦豪突然出現了,吃完飯,還熱情地邀請我們去他的酒吧唱歌,原來他在1912街區開了一間規模不錯的酒吧。我們都知道他和清繪最後並沒有在一起,隻是其中的原因沒有人知道。

他端了一杯酒搖搖晃晃地過來,碰碰我的杯子:“我先幹為敬,你隨意。”他喝得並不多,卻醉態百出,酒不醉人人自醉吧。他問我:“你和清繪,有聯係嗎?”我說:“沒有。”他說:“我也沒有。”他又說:“當年,我真的並沒有想要和你爭,我知道,吃了天鵝肉的蛤蟆,還是蛤蟆。”

我不說話。他徑自走到台上,把歌手趕下去,自己抱著吉他,這兩年他好象瘦了不少,兩個下巴都尖了。是他自己寫的一首歌,想不到經過時間的窖藏,他變得更酸了。他唱:時間想要帶我走,可是回憶不放手,我願意一直懷念,我害怕我會忘記,你是我年少歲月裏一閃而過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