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我們怎麼了(2 / 2)

《收割七月稻田》,一直以為這應該是一首簡單和溫暖的歌,唱歌的人應該有著水一樣幹淨的聲線,而聽歌的時候,可以聞見,收割後的七月稻田,有淡淡青草和陽光的味道。

收到短信的時候,我還一個人在小區裏晃晃悠悠的遊蕩,因為無聊,便踩著路邊綠島矮矮的水泥護欄走,雖然好多少次努力張開雙臂企圖保持身體的平衡,還是敗下陣來。我便跑到球場去,坐在籃球架下麵的水泥地上給林家慧回短信,我說你還是不要給我聽了,那樣我就可以一直期待。就那樣短信來,短信去,發得手指頭都軟了。

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站在我身後,穿著那件有白道道的藍色大球衣,抱著籃球,一直看我發短信,被我發現了,衝我笑笑,一口整齊的白牙。我也笑。兩個人一起上樓,沿著仄仄的樓道一前一後的走。他忽然回頭抱著我,很緊,很緊,抱得我喘不過起來,手裏的籃球順著樓梯滾下去,他開始吻我,我拚命推他,我聞見他球衣上有洗衣粉的清香,還有陽光的味道。我們就那樣在陰暗的樓道裏吻著,他把我抱進房間,然後便是他陌生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他隨手按了CD機,是那張聽不到《收割七月稻田》的打孔CD,我裹著他的大球衣光著腳坐在地板上哭,他去書架上翻雜誌,然後靠著我在地板上坐下來,是我們最新一期的雜誌,裏麵有我寫的愛情故事,《球衣》。他把臉埋在我的頭發裏,心疼的問我,你一直都喜歡我,為什麼不讓我知道。

林家慧發短信給我,說是明天就會回西安。

我把他的大球衣泡在浴缸裏,加很多的洗衣粉,搓出滿手的泡泡,然後放在甩幹筒裏甩幹,我喜歡聽甩幹筒工作的聲音,很溫暖,有家的感覺。我光著腳跑到陽台上,用長長的竹竿把衣服晾起來。然後學著林家慧的樣子,托著下巴,趴在陽台上朝著籃球場的方向發呆。

我在CD機裏換了一張完整的CD,溫暖如水的聲線裏,我開始收拾行李,CD,書,衣服,香水,統統扔進箱子裏,我要趕在林家慧回來之前離開這裏。

後來我換了雜誌社工作,有一天突然收到林家慧寄來的信和包裹,說是在另外一本雜誌上讀到一些無奈和憂傷的愛情故事,一讀便知道是我編的。我奇怪,難道她一直知道我在做雜誌,難道她也知道那篇《球衣》是我寫的,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她在信的末尾說,她和那個男孩子已經分開了,她回去了那個四季如春的南方城市,不工作,也寫愛情故事,還給地下樂隊寫歌,她寫了新版本的《收割七月稻田》,是她一直想象的樣子,簡單和溫暖的歌詞,唱歌的人有著水一樣幹淨的聲線,聽著聽著,會聞見,收割後的七月稻田,有淡淡青草和陽光的味道。

下班的時候,我繞去郵局,拿到了她寄給我的大紙盒。她的字蠻好看,很像以前的一個朋友的。最愛這樣的紙盒!硬質,土黃色,層層封口的透明膠紙,打包的三個鐵釘。邊角有擠壓的痕跡,凹陷,旁凸。貼在紙盒上的複印單蒙了塵,紙盒上有隱約的汙跡。一切都好有質感。跋山涉水過來的包裹!裏麵全是CD,還有她寫的愛情故事。我翻了個遍,沒有找那盒可以聽到《收割七月稻田》的CD。

我寫信告訴她,有一回,我有意無意的就繞去了從前一起住的那個小區,站在小區的籃球場一直朝那個窗口看,我看到長長的竹竿上晾著他的藍色球衣,在溫暖的陽光底下飄啊飄的,我就一直在想,也許我喜歡的,隻是跟球衣有關的那些簡單和溫暖的愛情,和球衣裏麵的身體是沒有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