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陌陌來還我書,宿舍裏其他男生都不在,她坐在床邊翻雜誌,讓我下樓給她買一盒冰淇淋。回來的時候,她在翻我的日記。我衝過去搶,她躲,冰淇淋灑濕了床單。她捧著日記問,黃秋生,你是不是喜歡我?我點點頭。她又問,那天在電影院,你為什麼躲我?我說,我覺得那太快了。她不說話,害羞地笑。我問她,那你喜歡我嗎?她來不及回答,便是一陣雜亂的腳步,是董小武他們回來了,一群人楞在宿舍門口看著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床單上白乎乎的一片……宿舍的男生從下午一直笑到熄燈。董小武說,你小子可真會挑,跟著她有肉吃是吧。我把地上的冰淇淋盒子拿給他看,說我們真的沒有。董小武喊,你說的沒有啊,你不吃我吃,不吃白不吃。我說,你白癡。
董小武的一分錢丟了,他又開始鑽在宿舍裏PS電影海報,有好幾次電話響,都是董小武接的,他好象對誰說話都是嘻皮笑臉的,我不知道那些電話裏,有沒有一個是花開陌陌打過來的。我不好意思問董小武,搶又搶不過他。
這個冬天的雪還真是奇怪,先是遲遲不肯下,下了之後,又遲遲不肯停,快放寒假了,宿舍裏的人全都頂著大雪全買回家的票,隻有董小武不急,他家在海南,天涯海角,就不回去了。
走之前,我沒能見到花開陌陌,有好多雜誌也沒機會給她。從前,一直是她打電話給我,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的聯係電話。不知道她的新年,是不是快樂。
回學校的那天,剛好是情 人節,一進宿舍區,就看見董小武PS的電影海報,是《情 人結》,他把陸毅換成了自己,趙薇招租。宿舍裏一個人也沒有,我趴在窗前朝電影院看,應該就是在放《情 人結》吧,有陸毅嗚嗚嗚的哭聲,不知道講的是怎樣一個故事。散場的時候,滿世界都是紅玫瑰,我看見董小武了,還有花開陌陌,他牽她的手,她抱著爆米花,雪還沒有停,大風吹,大風吹,爆米花好美……到晚上,宿舍的人全齊了,大家亂糟糟的聊天。有人說起花開陌陌。董小武說,她爸和她媽離婚了,沒人要她,所以她也沒回家,就住我們宿舍呢。有人問他吃著肉沒有。他說,吃是吃到了,就是她的胸,一邊大,一邊……董小武故意拉長語氣。有人搶答,一邊小?董小武說,回答錯誤,是一邊大,一邊更大。大家都在笑,我在寫日記,眼淚落在床單上,哭泣的米奇老鼠。
花開陌陌又來借新的雜誌,董小武不在,其他男生全都借口買冰淇淋去,呼啦啦跑掉了。她說,黃秋生,我剪了新的發型,好看嗎?我說,不好看。她又把圍巾拿掉,讓我看她後麵的發簪。我說,還是不好看。然後就從背後抱著她,雙手壓在她的胸前。她驚到了,立刻跳起來,轉身就扇了我一個嘴巴。
我捂著臉喊,為什麼上次在電影院可以,今天就不可以。花開陌陌也喊,因為上次我不喜歡你,現在我喜歡你。我笑,你喜歡我,你喜歡我為什麼和董小武在一起。花開陌陌就不說話了,抱著雜誌,站在窗前。雪還在下,遠處的電影還沒散場,有嗚嗚嗚的哭聲。
樓梯口好象有腳步聲,我趕緊拿毛巾擦去淚痕,那腳步聲卻上了樓,而我卻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哭。她過來拿我手裏的毛巾,她說,15歲那年,我媽和我爸離婚了,跟另一個男人走了,18歲的時候,我找到那個男人,和他在一起了,我隻是想證明給我媽看,他是醜惡的,他不是真心愛我媽媽。後來,我不停換身邊的男人,我恨他們,我也不知道我是報複別人,還是在報複自己。再後來我遇見你,你是第一個拒絕我的男人,我喜歡上了你,所以,我發誓永遠也不和你發生關係。
樓梯口,腳步聲又響起來,她趕緊搶過我手裏的毛巾,擦幹眼淚,然後給我一個含糖量4個+的微笑。那晚,我又坐在窗前,給她喜歡的雜誌寫故事,窗外,雪在下,大風吹,大風吹,爆米花好美,遠處的電影院誰的冰淇淋在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