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山莊翌日
“都是你愛吃的,多吃點兒。”容傾給湛王夾著菜,柔聲道。
湛王看著容傾微微一笑,“我媳婦兒是越發賢惠了。”
容傾聽了,一抬下巴,驕傲道,“我什麼時候不賢惠了?”
“說你胖你就喘,說你賢惠,你還當真了!”
容傾哼他一聲。
湛王輕笑,看容傾真的不再吐,心情不覺好了不少。就是……
湛王抬手在容傾眼皮上按了按,眉頭微皺,“眼睛怎麼腫了?”
容傾聽了,伸手揉了揉,“昨天夜裏喝水喝多了,有些水腫吧!”
“什麼時候起來喝水了?”他怎麼不記得。
“你睡的跟那個什麼一樣,當然不知道了。”
睡的跟什麼一樣?豬嗎?這形容,真是悅耳。不過,他昨天晚上好似確實睡的挺沉的。大概是因為前幾天緊著趕路累了,也或許是容傾在身邊,心裏踏實了。
“夫君!”
“嗯!”
“你用過飯後,是不是馬上就要回京城呀?”
湛王聽言,吃飯的手微微一頓,臉上笑意微斂。
容傾看著湛王道,“早起,我無意中聽到凜五說了一句。”
湛王聽了沒說話。
容傾看著他,道,“若是有十分緊要的事,那你就回去吧!”
這話,該誇讚她通情達理嗎?
“為夫剛回來,開口就又讓我走。容九,你體貼的真讓本王感動。”
容傾聽了,放下筷子,伸手在湛王腰間那敏感的地方,擰了一把。
湛王麵皮微緊,伸手抓住容傾那作亂的小手,“這動手動腳的習慣是跟誰學的?”
逗悶子,調侃的話,容傾沒再說,隻道,“我隻是想你在我生孩子之前,把必須要辦的事都給安排好。不然,你把事情都壓在這裏,等我月份大了,你再回去,我可該不樂意了。生孩子的時候,我害怕,所以你必須在我身邊。”
這話聽起來,還真是挺有道理。隻是……
上次他不過離開幾天,容傾抱著他不依不舍的。怎麼這次……這才幾天的功夫,他就已經這麼習慣他隨時離開了嗎?
見湛王盯著她不說話,容傾差不多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
她主動開口讓她離開,他心裏頭不舒服。但她若跟上次一樣哭哭啼啼不想他走,他心裏更不是滋味兒。反正不管怎麼樣,湛王這心裏頭都不會舒暢。
喜相聚,愁別離,特別容傾現在還是這種情況。如此,縱然是迫不得已的離開,湛王也難以幹脆。
在意的多了,理智,感情的天平自然就失衡了。感情那頭重了,理智自然就少了。
而湛王因為必須回京一趟,這會兒怎麼都不痛快。
容傾歪著頭,看著湛王,提議道,“要不,我同你一起回去?”這樣好似就兩全其美了。
然,這貌似兩全其美的提議,直接被湛王丟一冷眼,“也不看看自己肚子,現在是能來回折騰的時候嗎?”
就容傾現在這月份,不出事萬事吉,一出事……湛王又陰影了。
見湛王臉色難看,容傾笑了笑道,“所以,我才說讓你趕緊回去,然後趕緊回來嘛!”說完,扯扯湛王衣袖,“相公,你這次回去,大概要回去多久呀?”
“你想本王回去多久?”
“自然是把事處理完,就趕緊回來。”
湛王聽了,看著容傾眸色隱晦不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容傾的每一句話,都在似有若無的回避什麼,每句話說的都十分迂回,特別在時間問上。
其實,容傾現在若是跟他要求,讓他再陪她幾天,湛王絕對會應。這點兒,容傾應該也知道。還有就是,給他限定個時間,比如讓他半個月之內必須回來,湛王也定會答應,且會盡力做到。
可是,容傾就是沒說。她這樣,是不想給他壓力呢?還是,因為其他呢?
仔細想,容傾好似也沒有希望他盡快走,盼著他晚點回的理由。也許,是他太敏感,太多疑了吧!
沒辦法,本就是多疑的性子,而自容傾有身子起,這疑神疑鬼的情況更為嚴重了。
“嚐嚐這個,味道不錯。”容傾說著,夾起一個小湯包送入湛王口中。被他盯著的心慌慌的。
讓他離開的話不敢再說,再說他就該起疑了,她已經被盯的快冒汗了。
飯後,湛王牽著容傾在院子裏溜達,至於回京的事,湛王沒說,容傾也沒再多言。隻是,凡事都在哪裏趕著,你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眼見京城那邊一天連續幾封信的往雲海山莊送,這次凜五未開口,凜一卻是坐不住了。
“主子,眼下王妃身體情況正好,您還是盡快回京吧!不然,等京城鬧得更亂了,您處理起來隻會更耗費時間,更是危險。”畢竟,眼下完顏千華還不能死呀!
湛王聽了,轉眸看向凜五,“王妃脈象如何?”
凜五恭敬道,“回主子,王妃脈象平穩。所以,如凜一所說,主子還是趁著王妃身體好,月份小,及早把京城的事處理幹淨的好。”
湛王沒說話,抬步往正院兒走去。
京城*劉家
劉棟走進書房,看著坐在書案前似冥思,似發呆的老爹,輕聲道,“爹,吃飯了!”
劉正抬了抬眼簾,對著劉棟抬抬下巴,“先坐下!”
看劉正有話要說的樣子,劉棟麻溜在他麵前坐下,恭順的看著劉正,做好了洗耳恭聽的準備。
“棟兒!”
聽著劉正低沉,厚重的聲音,劉棟背部挺的筆直,肅穆道,“兒子在!”完全孝順態。
“你說……”劉正說著,撫撫下巴,神色凝重道,“我最近是不是老了許多!”
劉棟:……
這問題,他娘還沒問,他爹倒是先問上了,還這麼一臉凝重的表情。真是……堂堂男兒,又不需做那以色事人的事,在意這些多餘的。
劉棟心裏腹誹一句,臉上卻是一點兒不顯得。要習慣,要嚴肅,無論自己爹說什麼,都要當做要事,大事聽。不然……誰讓眼前這人是爹呢。很多時候他爹揍他,那是連理由都不需要,隻講究自己痛快。至於他這個兒子:俗話說,打在兒身疼在娘心,當爹完全無所謂。
想起這十多年的日子,劉棟心裏憐惜自己一下。隨著挺直的背部彎一些,往前湊了湊,仔細在劉正臉上打量了一下,少時,認真道,“看著是比兒子老些……唔……”話出,腿上挨了一下。
被踹一腳,劉棟好脾氣的笑了笑,對他出過腳,心情應該好些了吧!
“少跟老子嬉皮笑臉的。”
“咳……”輕咳一聲,瞬時嚴肅,看著自己爹,小聲道,“爹,您可是在為京中的形勢擔心嗎?”
“皇上安好康健,朝堂百官忠心和睦,百姓安居樂業。如此,京城形勢有什麼需要我擔心的嗎?”劉正一片淩然道。
劉棟一臉認真,連連點頭的聽著他爹打官腔,不忘孝敬的附和,“父親說的是!”
看劉棟這模樣,劉正不覺牙根緊了緊。因為劉棟那圓滑到惱人的作態,好似看到了自己。不由的有些憋悶,“你少給老子來這一套。”
見劉正惱了,劉棟摸摸鼻子不說話了。爹的心思太難猜,他應付不來。教他處事要圓滑的是他,現在看到圓滑惱火的也是他!
見劉棟一臉我很為難的表情,劉正抿了抿嘴,隨著道,“今天宮中傳出消息,說:完顏千華的情況更為嚴重了。”
劉棟聞言,心頭一凜,不再嬉笑,眉頭皺起,低聲道,“皇上呢?可有說什麼?”
“皇上下令讓太醫極力救治。並且,為此已杖斃兩個辦事不利的太醫。”劉正低低道。
劉棟聽言垂眸。
完顏千華若是有個好歹,湛王爺會如何呢?
“父親,湛王那邊現在什麼情況?”
劉正聽了,看著劉棟不鹹不淡道,“我也想知道!”
劉棟聽了不說話了,想知道的人應該有很多。可是誰敢去查探?沒有!
莊家,太子謀反,一次宮變,日子膽戰心驚。好不容易恢複平穩,皇上又突然駕崩,又是一次膽顫心驚。好在帝王交替平穩的過度了,可是……這心才剛剛放到肚子裏,又突然出了這麼一出事兒,真是……劉正再次想辭官歸鄉了。這起起伏伏的,有些受不住了。
“父親,您說,完顏千華被刺,真的是廢太子……”劉棟話沒說完,在碰觸到劉正沉涼的眼眸後咽下。
是他失言了。就算是父子,也不是什麼話都能說的。隔牆有耳,謹言慎行。皇家之事,就是心裏明白也要裝糊塗,那不明白的,更不能裝明白。
宗人府
看著渾身髒亂,狼狽不堪的雲紘,雲峯微微一笑,“皇兄看起來挺不錯。”
“嗬……”雲紘嗤笑。看來他狼狽的樣子不意外的取悅了雲峯。
“皇上日理萬機,怎麼屈尊到這地方來了?”
雲峯在雲紘麵前坐下,看著他,溫和道,“現在什麼事也沒有皇兄讓人刺殺星月公主緊要呀!”
雲紘聽言,扯了扯嘴角,眸色森然。
雲紘眼裏的寒意,雲峯看著神色悠然,“皇兄,都已到這個時候了,應是沒什麼不能說的了吧!”
這話直白的說:反正都是一死,又何必再徒勞的去掙紮反抗呢!
雲紘聽了,冷哼。
“其實,皇兄若是不想說也無妨,反正最後結果都是一樣。隻是遺憾,現在明明有一個可以好死的機會擺在麵前,皇兄為何不珍惜,偏要倔強的去多受那份罪呢!”雲峯平和道。關鍵是讓他多浪費口舌。
看雲峯那滿臉溫和,輕言慢語的樣子,雲紘滿眼譏諷,“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裝腔作勢的讓人惡心。”
明明是個陰損無比的,偏要端著一副與世無爭,風輕雲淡大善人的姿態。
雲峯聽了,挑眉,“皇兄這話說的就有些可笑了。難不成在皇兄的眼中,皇家是一個可以表現真性情的地方?”說著輕輕一笑,“在皇宮那地方,無論主子還是奴才,有哪一個不是在裝腔作勢,皇兄過去不也是一樣嗎?”
雲紘沒說話,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雲峯。雲峯說的是事實,可是在所有虛偽的人中,雲峯是最令他感到厭惡的一個。
“這地方的景致實在是不太好。特別是皇兄的眼神,那滿眼的憎惡,朕更是欣賞不了。如此,皇兄還是早些坦誠比較好。不然,對你我都不好。”
雲紘聽了點頭,“既然皇上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如實的說。”
“如此甚好!”
“那刺殺完顏千華的人,並非我的人,更非我指使的。皇上特別屈尊來這裏問我,純屬浪費時間。更是多餘……”說著,直直看著雲峯,涼涼道,“我以為在這件事上,誰是幕後主謀,皇上應該最是清楚才是。畢竟,皇上才是背後發力的人不是嗎?”
雲峯聽言挑眉。
雲紘冷冷道,“皇上把我從冷宮放回,裝腔作勢的做一回仁君之後,還繼續留著我的理由,為的不就是在我臨死再做一回你的替罪羊嗎!”
暗中派人刺殺完顏千華,然後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他這個身上,意圖讓湛王把火氣都發到他身上來,讓湛王取了他性命。
不過,雲峯繞了這麼個圈子,為了的就是借由湛王之手除掉他嗎?不,他的真正目的是湛王。
因為,隻要完顏千華死了,湛王體內毒就再無藥可解。這麼一來,隻待湛王毒發身亡,雲峯這個皇位才能坐的安穩,坐的長久。
雲峯聽了,看著雲紘清清淡淡道,“原來皇兄竟然是這麼想的嗎?”
“皇上就是這麼做的,我自然隻能這麼想。”雲紘冷著臉道。雖然有些地方很是有些牽強。但是,雲紘不予深究。反正,他就是十分確定,雲峯絕對有想讓湛王死的野心。
湛王不死,他這個皇位可是不會坐的太穩。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是皇兄卻是截然不同呀!臨死之前,也要不遺餘力的朕的身上潑髒水。”雲峯不溫不火道,說完微微俯身,看著雲紘淡淡道,“成就自己野心的辦法有很多種。但是這種拙劣的計策,也隻有皇兄會用。所以,皇兄會慘敗也是有理由的。”
“是,我是敗了。可你……”雲紘冷冷看著他,譏笑,“你也不會得意太久的。”
雲峯聽了,扯了扯嘴角,起身,“皇兄的祝福我收下了。禮尚往來,朕也定然會給皇兄準備些回報的。”說完,不再看雲紘一眼起身離開。
雲紘坐在陰涼潮濕的地上,看著雲峯的背影,眼底陰寒慢慢散去,最後化為一片淡漠,麵無表情靠在牆上,心裏在想什麼窺探不出。
雲峯還未走出宗人府,一侍衛匆忙跑來,看到雲峯顧不得許多,緊聲道,“皇上,湛王到麟州了,或不日就將到達京城。”
侍衛話出,雲峯腳步微頓,隨著淡淡一笑,大步往外走去。
宗人府主審蔣翰站在原地,神經不由緊繃,湛王回來了,接下來會如何呢?
雲海山莊
看著眼前人,容傾眼裏難掩歡喜,“哥,你怎麼來了?”
容逸柏看著容傾明顯又大了的肚子,淡淡道,“來看看你。本想眼不見為淨的,發現做不到,所以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