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騷歸牢騷,社會進步還是倒退不是我能決定的。曹操諸葛亮孫權再牛叉,三國不還是叫司馬家統一了去?

命該如此麼?

我與鄺世鈞隻能一刀兩斷?

清醒了的我是個多麼殘酷的姑娘,竟將現實分析得如此透徹!

“CoCo?”鄺世鈞拿下巴輕輕蹭了蹭我的發頂,“困了?”

“沒有,”我仰起頭看上方的他,竭力裝輕鬆。“一天如果有七十二小時多好,起飛前你還有大把時間陪我。”

他將我箍緊,在我前額上深深的一吻,“無論你在哪裏,我的心會一直陪著你。”

“如果我……不回中國了呢?”我轉過身抱住他,頭深埋在他的胸前,眼中有熱熱的東西往外湧,攔也攔不住。

發現自己真膚淺——藏不住心事,也藏不住悲傷。原以為十分有幸能在最美麗的年華裏遇見自己最喜歡的人,不料卻隻能匆匆一聚。

即將離別的眷念和難以割舍的情感令我的情緒再度跌落至冰點。

他匆忙摘下耳塞,拉起我的雙手。“中國也是你的家啊。你的父親,你的姐姐都會想你……還有……

“不會!”我酸溜溜地說,“我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怎麼會這樣?”鄺世鈞無法理解我的話。

“我媽媽希望我今後在美國發展,所以……”我怎麼忍心說出口?

一直以為自己有膽有識,獨立而堅強……終究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被打擊後,信心便如那癟了氣的輪胎再也載不動粉紅色的夢想。

“CoCo,別哭,別哭,是不是我說錯了話你才傷心成這樣?”

我搖搖頭:“我不會再回來了,忘了我吧。你說的對,我還小,很多事是我想的太簡單,真抱歉。”

垂下頭,眼淚簌簌墜落在他的麻質襯衫上。

他重重地捏住我的下巴,逼迫我抬頭看他,目光驚慌而落寞,“我去找你父親談談,他在哪個學校執教?”

“不必。”我掙開他,從地上爬起來,“其實我很討厭兩情若是久長時豈在朝朝暮暮那種論調——自我安慰罷了。相愛,不就是為了可以永遠在一起麼?不能朝朝暮暮,不如不愛。我要好好讀書,四年後必須拿到威爾斯利和MIT學院雙學位證書,之後可能選擇繼續當書呆子也可能直接就業早點成為中產階級。誰知道呢,一定有很多事情可做。”

鄺世鈞愣在那裏,無措的像個走錯房門找不到父母的小孩。

“謝謝你陪我這麼久,回去吧。”我替他打開房門,退後兩步,沒有勇氣看他。“明天我父親和堂姐會送我去機場,就不麻煩你了。”

“CoCo,你愛我的對不對?”他走到門口又返過身問我。

我啃著自己的指甲,視線落在他的腳尖上,慌慌張張地搪塞道:“恩,一點點而已,其實,我隻是對你……有點好奇心。”

如果四年之後,他還能以未娶之身問我這句話,我亦能給予他肯定回答,說明我倆實在很般配,都容不下第三者介入了。我自然可以牛光閃閃地跟我那同樣牛光閃閃的父親說:“看清楚,這就是你的女婿,沒換人!”

可倘若我們之中任何一個人有了新的選擇,怕是五百年前不小心回眸瞪過彼此,且瞪過很深很長的一眼,才有今日的短暫相聚,傷感別離。

我在胡說八道,隻為了心裏不那麼難過。

記得我母親說過:“男女姻緣三生早訂,該是你的,逃不掉,打不散;不該是你的,再挖空心思也留不住。”她是在感慨與我父親的那段婚姻,可我突然迷信這句話了。

“不是這樣的!”鄺世鈞十分肯定地說。

“離開這裏!”

我擔心他走過來再逼我承認我很愛他什麼的,可數秒鍾後,隻聽到嘭的一聲門響。

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