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踏上台階,走到雕花木門前拉住銅環——[鐺鐺鐺!]
叩門聲剛過就聽到裏邊兒有人應聲,[來了來了…]接下來門被拉開一條兒縫,探出個圓滾滾的腦袋,瞅見門前來客時那眯縫眼使勁兒眨了眨,又眨了眨,這才開口問,[小姑娘,你有什麼事嗎?]
經年也不兜圈子,把[屍五爺]往身前一拉,開門見山道,[來接活兒的。]
雖然那自稱是總管的圓腦袋一臉不信任的神情,但[屍五爺]的神武英姿到底是起了點作用,所以經年很快被引薦給老爺夫人,當然,見是見了麵,但他們不敢把伏屍安宅這等大事輕易托付給個小丫頭片子。
這不,大老爺首先就不信她,看戲猴般上上下下瞅了個遍,開口就問,[小姑娘,你真的是屍官兒?]
經年也不以為意,反正是習慣了,任他看個痛快,但該說的也沒漏,隻見她轉身走到[屍五爺]身旁挽起他一隻胳膊,[您看看我家五爺不就知道了?不是屍官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行頭?]
大老爺狐疑地斜瞟她一眼,上前繞著[屍五爺]轉了一圈,邊走邊打量,忍不住嘖嘖稱奇,[這東西看著是不錯……]
這評價可叫經年不痛快了,她鼓著腮幫子悶悶說道,[可不止看著,可不止不錯啊。]
說著她踮起腳稍稍掀開[屍五爺]的紙符,好讓眾人看到被遮掩的五官,也就一下,馬上又放了下來,[我家五爺可是百年…不,千年難見的上上品,多大的事兒,靠他就成,包君滿意。]
大老爺還有些許疑慮,那大夫人可就急了,蓮步輕移到老頭子身邊咬耳朵,[老爺子啊,這事不能再拖了,已經放了多日,有不少丫鬟侍從連工錢都沒拿就不幹了,屍官也不是一天兩天能找到的,難得有上門的,不妨就叫她試試?]
大老爺低頭思量,想著林宅近來陰氣逼人,不就因為停了具死屍?親朋好友也不來往,沒人敢接近這宅子,再這麼下去林宅豈不要變成鬼宅?這可怎麼成!?
這一琢磨,大老爺即刻拿了主意,對經年道,[那就麻煩您先為我兒整身淨身,儀式咱已經辦過了,隻差找人送去墳山,您要能給辦妥,酬金加倍……]
[加倍?]一聽到這詞,經年渾身來勁,接下去的話也懶得聽了,笑道,[好說好說,先讓我去看看貨…不…大少爺吧,誰來帶個路?]
環視一圈,所有在旁侍候的丫鬟侍從包括總管都往後退開,連老爺夫人都不約而同低下了頭。
經年挑挑眉梢,壓低聲音問道,[怎麼?沒人帶路?]真奇了,且不管丫鬟侍從這些外人,那被砍死的不是大老爺大夫人的親兒子嗎?怎麼都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
大老爺吞吞吐吐地解釋,[那個…不是不想帶…而是小兒死相…實在太慘……]別說外人,連他這個作爹的看了都害怕,他光提起來就渾身發寒,接著又湊到經年身邊竊竊低語,[那屍身似乎會動,這情形大概是……]
[詐屍。]經年接口,看到老爺子欲言又止,一臉惶恐,不甚在意地揮揮手,[放心放心,嚇不跑我,好了,告訴我在哪裏,我自己去得了。]
夫人拍了拍心口,拉著經年往後院走了兩步,指向石門後麵的長廊,[順著長廊往右拐,有個大廳堂,小兒的屍身就放在那裏…]
經年看了看大夫人慘白的臉色不覺好笑,也覺得挺可悲的,不過尋常人家遇上詐屍多半也就這反應,怕起來六親不認這句話也挺有道理的。
經年撇嘴笑笑,走回去輕拍了下[屍五爺],說了句[把錢準備好]就徑直往後院走過去,[屍五爺]跳起落下跳起落下的聲音就像眾人的心跳——[咚,咚,咚,咚……]
甫走進廳堂就聞到一股惡臭,經年扇扇手,低叫道,[真臭!]又看向石板上惡臭的源頭,走過去掀開白布罩,不禁驚呼,[哇!!這麼慘!?]
那屍體看起來就像個髒破的豬皮袋子,身首幾乎全分家了不說,衣服也是血跡斑斑,殘破不堪,好歹是富家少爺,看那衣服料子多好,生前八成極盡奢華之所能,哪料到死後連衣服都沒得換……說是經常嫖人老婆,被砍死的…這死得雖慘也隻能算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經年對著[屍五爺]吐了吐舌頭,打趣道,[這麼一看,以後幫五爺擦身經年可得更勤快著點兒~]
說著就開始撩袖子,從腰帶裏掏出個布囊打開,裏麵塞得盡是大大小小的針鉤和色彩粗細各異的線,她拿布囊的時候先細細瞧了遍屍頭的斷麵,嘀咕道,[先幫你把頭縫回去好了,掛著多礙事,哎呀,肉都縮進去了,光這麼縫起來脖子就沒啦!]這麼說著的同時伸指捏了根針出來,等到把話說完,線也都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