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縛屍升靈(1 / 3)

夜半三更,在林宅眾人的目送下,經年領著公子屍向墳山出發,那公子屍額上的符字早已由[封]改為[跟],和[屍五爺]一樣,跳著跟在經年身後。

這一夜,風特別冷,烏雲遮月,每條街巷都黑漆漆靜悄悄,偶爾傳來幾聲貓叫,聽著淒厲無比。城裏的人大概都知道趕屍上墳山這事兒,每家每戶都早早關門熄燈,連打更的銅鑼響都沒聽到半聲。

經年提著昏黃的燈籠在前方開路,迎著風邊走邊哼小曲,正是由於林家老爺先前付了一半的定金,此刻才能讓經年感到心情愉快。

[哎呀,五爺,大公子,咱們要出城咯,經年的腳力可不是打幌子的!]經年先幾步跑到城門口,對後麵招招手,一想到完事後又能收一筆可觀的酬金進荷包就止不住喜笑顏開。

出了城門走不到兩裏就是上墳山的坡道,窄路兩旁是靜謐的樹林,一眼望過去像深不見底的黑窟。別說一般人不敢在深夜進出,就連趕屍辦喪的都要大批人馬,人手一把火杆子才有膽量工作,像經年這樣孤身打燈籠上山的,恐怕幾十年都見不到一個。

但別人是別人,經年是經年,夜路走多了,僵屍見多了,膽子自然而然就練出來了。

[五爺,五爺,咱們好久沒走這種林間小道啦。]經年轉著圈子,顯得異常興奮,往回跑到[屍五爺]和公子屍中間並排前行,一點也不在乎過於響亮的嗓門在樹林上方形成嚇死路人的回音,依舊開懷地放聲談笑。

就這麼走啊跳的,約摸半個時辰,終於爬上了坡頭,一眼就能看見黑壓壓的碑影緊挨著一個接一個連成一大片,陰濕發黴的腐臭氣味自動往人的鼻孔裏鑽。

經年感歎道,[哪裏的墳山看起來都這麼壯觀啊~]又往墳場前的小茅屋望去,如果不是她眼力極好,怕是很難發現那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破舊小屋。隻見她掀起一邊嘴角,不急不緩地朝小屋走過去。

那茅草屋無窗無門,隻有個夠一人進出的口子,從外麵向那口子裏麵望除了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見,但經年湊近往屋裏掃了幾眼就笑著開口,[這位是守山的師傅吧?辛苦辛苦,咱們送林家大宅子的公子爺來了。]

在她說完這話後有一段時間的沉寂,接著從屋裏傳來悶悶的聲音,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比這裏的冷風更讓人覺得陰涼刺骨——[哼哼…還有人記得我這守山的渾人呐,多少年了…那些鬧哄哄的蠢家夥全瞎了眼地從我眼前一個一個走過去,連聲招呼也不打,哼哼…哼哼哼……]

[師傅您就甭氣了,經年替那些沒長眼的給您賠個不是。]說著經年雙手一抱對著屋裏鞠了一躬。

[要你這娃賠啥不是?那些蠢家夥就曉得把東西往裏麵倒,可知那些個坑是我費多大勁兒挖出來的!]

經年聽得憋笑,覺著這守山師傅也孩子氣的緊,不由勸慰道,[蠢家夥當然隻會做蠢事兒了,師傅還跟他們計較個啥呢?]

[嘿,女娃娃,你這話倒中聽……]

那守山師傅恐怕也有多年沒和人打交道,這一開口就像開了話閥子,滔滔不絕說個沒完,經年也就陪他聊了個過癮,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侃了又半個時辰,那守山師傅大概也是說夠了,才想到外麵的女娃是來辦正經事兒的,終於收了話茬道,[娃娃,你敢深夜獨自一人趕屍上山恐怕也不是什麼尋常姑娘家吧?]

[尋常也尋常,經年不過是個屍官罷了,而且,經年也不是獨個兒呀。]說著把[屍五爺]往身前一拉,[還有我家五爺陪著呢!]

屋裏傳來[嘖嘖]兩聲,讚歎道,[娃娃,你這行頭可夠了,我看得雖多,也沒見著像你那麼好的。]

被這麼一讚,經年果然樂得眉開眼笑,也不多說什麼,把頭靠在[屍五爺]的手臂上來回蹭了幾下以表達自己對這個[行頭]有多麼滿意。

那屋裏的人咳了兩聲,又道,[時候不早了,娃娃你去吧,別怪渾人沒提醒你,以前那些個雖然都是孬種,但至少孬得一條賤命在……這墳場…無火難行,有進難出啊……]

經年愣了愣,下一刻就意識到這話意味著什麼,臉湊到屋口甜甜一笑,[多謝師傅提醒,依我看,師傅你也不簡單呢~]

說完提著燈籠一蹦一跳地朝墳場跑去,[屍五爺]和[公子屍]照例跟著跳過去,當三道影子沒入厚厚的屍氣裏,茅屋口子裏飄出一縷輕煙,就聽先前那聲音再度響起——[唉…看來渾人是白擔心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