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梅嶺之災(1 / 3)

梅嶺是坐落於東南地區的低山丘陵地,山嶺上長滿梅樹,每到梅花盛開的季節,萬裏飄香,吸引來來往往的商客,有些生意人把握商機,在山底平地開建茶館客棧,有些大戶人家也在這兒蓋了別館,漸漸,住房占地越來越廣,定居的人也越來越多,不知打什麼時候起就有了這麼個伴山環嶺的梅嶺鎮。

那道士諸葛守年紀雖輕,去過的地方倒不少,這一路上說了許多關於梅嶺鎮的事,讓經年趕在進城口前對此小鎮有了個大致上的了解。

這時,天色已黑,進城的石板路被月光照得灰白,整條街遍眼望去沒一個路人,風卷起地上的樹葉,發出尖銳的哨聲。

[這鎮…怎麼這麼冷清?]經年左瞧右看,怎麼看怎麼覺著怪。不是說這小鎮繁華可比京城,家家都是生意戶嗎?

諸葛守低頭看了看腳前被拉長的人影,道,[興許到了歇息的時候。]

[是嗎…]經年喃喃自語,想自個兒也在京裏呆過,再晚也都不乏上酒樓尋歡作樂的。

諸葛守不知她心思,隻道,[先找個落腳的地方。]便加快腳步往裏麵走,兩邊張望著可以留宿的客棧。

經年跟在他身後,放緩步伐和[屍五爺]並行,借著月光掩映,細細打量這個小鎮,不管走到哪兒都能聞到從左邊黑壓壓的山嶺裏傳來的香氣,夾著一絲寒冽冽的冷風。

走了不多時,那諸葛守停住轉頭,經年也停下,順著望向街邊,一個個招牌燈籠順溜兒排,前麵的路瞬時明亮一片,就是沒照出半個人影。兩人又往前走了許裏,沿街開滿客棧酒樓,可奇就奇在每家店前的燈籠都挺亮堂,但大門緊閉,連個招呼客人的都沒站出來。

諸葛守憂心比好奇多,這沒店做生意,難不成要他們露宿街頭?他不是沒在野外露宿過,可沿街打地鋪還真沒試過。經年瞧出他一臉鬱悶,笑道,[不如咱們去敲敲門吧?]說著三步並兩步跑到一家客棧門階上,諸葛守忙跟上去。

經年去拉門環,手才一碰上,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大笑,不覺愣了一下,附耳上去聽,諸葛守聽那笑聲也是一怔,見她耳貼門板便有樣學樣,竟聽到嘈雜喧鬧聲,似是一大群人在飲酒作樂。兩人相顧一眼,耳朵離開門板,經年想進去探個究竟,便拉門環去扣門。不一會兒,門被拉開了,一個夥計打扮的小哥探身出來,看到經年時露出詫異的表情,但在他瞧見後麵的[屍五爺]和身穿道袍的諸葛守之後,詫異轉為了悟,輕輕[哦]了一聲,身子閃到一邊,恭恭敬敬道,[二位快請。]

諸葛守略有遲疑,經年卻不客氣地跨進門檻,走了一兩步停下來,站在原地不動了。諸葛守這時也跨了進來,正待問她怎麼不走,卻在瞧見眼前的情景時也呆愣住了。

這客棧裏坐了七桌客人,三桌一拚靠西邊牆壁,桌上擺了清粥小菜,桌沿一圈圍坐著五六個穿道袍的,四桌一拚靠東邊牆壁,桌上魚肉酒水,杯盤狼藉,三個衣著各異的青年男子蹺著腿,人手一盞正往門前瞧來,他們身後幾個貼符咒的家夥站在一起,看不出主兒對哪個。

[不是道士…就是屍官……]諸葛守低語,眉頭跟著蹙了起來。

這時,站在桌後麵的掌櫃跑了過來,笑問道,[二位是直接去樓上客房還是先在底下上幾個小菜?]

一路趕下來也沒吃沒喝,被掌櫃這麼一問,諸葛守隻覺得饑腸轆轆,於是對經年道,[咱們先坐會兒吧。]

未待經年開口,四桌那邊的一男子高聲道,[小姑娘過來坐吧,兄弟請你吃香喝辣,何苦陪那臭道士喝稀粥?]

一喊完,同桌的另外兩個就哈哈大笑起來,諸葛守隻淡淡瞟了一眼,似乎沒往心裏去,但三桌那邊的道士可就來氣了,其中一個拍桌子起身,也道,[那邊的小道爺,過來聊聊吧,甭讓酒氣汙了你鼻子!]

掌櫃在旁急得一頭汗,也不敢隨便插口,隻等麵前二人快下決定。

經年瞧了瞧四桌那邊,又看向諸葛守,問道,[你想吃什麼?]

[……清粥饅頭。]

[你打算請我嗎?]

[……各付各的!]

[那就失陪了~]經年腳跟一轉往那四桌跑去。

諸葛守狠狠瞪了她一眼才慢吞吞地走向那幾個同道。

經年一坐上那四人拚桌,其中一個做武夫打扮的屍官當下叫夥計撤了殘菜剩酒,換上一席,又添了副碗筷,其餘兩個公子扮相的則盯著[屍五爺]瞧了半天。

那武夫打扮的人夾了一塊燒肉到經年碗裏,笑道,[敝姓盧,名懷任,姑娘怎麼稱呼?]

經年先謝了一聲,才回道,[盧大哥,叫我經年就成。]那聲大哥叫得清清脆脆,讓盧懷任打耳裏順到心頭,另外兩個人也不甘示弱,都自報了名號,一個叫隨飛,一個叫舒開澈,經年沒有偏頗地一人喚了聲大哥,隻聽得兩人眉開眼笑,桌上的好菜一樣樣全往經年碗裏招呼,轉瞬就堆成了座小山。

經年連謝幾聲,也不急著吃,先掏出帕子給[屍五爺]撣了灰塵,又道,[五爺,您稍等會兒,等經年吃完飯就和您一塊兒歇息。]這才拿起碗筷。

她這舉動看在三個同行眼裏甚是奇怪,卻也不是不能理解,跟穿久的衣服還有感情呢,別說時時陪在自個兒身邊走南闖北的好助手了。那叫隨飛的趴在桌上湊近,與經年聊了起來。

[經年妹子,我說你可真不簡單,做咱們這行的不是沒女人家,像你這般年幼的倒還是頭一次碰上。]

經年就著菜猛扒飯,聽他這麼說不由抬頭一笑,[我年紀也不算小啦,出來掙錢養活自己也不是啥難事。]

隨飛想這小姑娘獨自出來闖蕩必是無親無故,沒個依靠,也就不開口提那檔事,眼光掃向[屍五爺],定在麵上,[妹子這行頭可真不錯。]自家那兩個合起來也抵不過,都是搞這行的,瞧一眼就掂出了斤兩。

聽到有人誇[屍五爺],經年自然樂開了花,苦於嘴裏包滿了飯菜,隻好連連點頭附應。

這時,舒開澈插口道,[想必小妹子功力不淺,才能收服這麼好的行頭…不然……]言語間隱隱帶著絲憂慮。

盧懷任見他欲言又止,搖了搖頭,手掌一怕大腿,[唉,經年妹子,你那行頭多中看我是不知道,我隻瞧你年紀尚小,又是個女娃娃,無故賠了命多可惜,大哥我請你快快活活吃一頓,今晚上樓好好睡一覺,明兒一早就趕緊離開這鎮吧!]

經年聽他說的話就知道這鎮裏出了事,而聚集在這裏的屍官道士也定是為此而來,便開口問道,[盧大哥,這鎮到底怎麼啦?什麼叫賠了命?經年可聽得糊裏糊塗。]

旁人一聽她這麼問都麵露詫異,連對麵的道士,忙活的夥計和一直在撥算盤的掌櫃都朝這邊看過來,那表情活像見了鬼。隨飛反應快,一愣之下後問,[小妹子,你不是為這鎮裏的事來的?]見經年點頭,又接道,[現在到處都張帖告示,城裏城外傳得沸沸騰騰,你真的無所聽聞?]口氣滿是不可置信。

經年一臉慚愧,[隨大哥有所不知,我剛從富貴城過來,此前走的山道林路也遇不上幾個人,在那城裏隻呆了一兩日,又忙活著生意,啥告示,經年根本沒顧著看,就算有人談論也沒細聽,這不,急匆匆地趕來夜宿,才有幸結識幾位大哥。]隨即露出三生有幸的神情,話裏沒啥奉承詞兒,但幾聲大哥一喊,伴著嫩甜的嗓音,入耳便覺說不出的中聽,那三人當下麵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