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古城奇聞(3 / 3)

諸葛守聽她胡掰亂造,氣不打一處來,豁地起身才剛說了個[你]字就被截了話茬。

[道爺,我知道您氣經年不講道義,也不瞧瞧你就先開溜,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個小女子計較啦!]經年加重語氣,眼神裏夾著警告射向諸葛守,瞪得他沒來由地心裏直打突,呆站半天,最後還是坐了下來什麼話也沒說的情況。

盧懷任看了看經年又看了看諸葛守,來回兩番,遂而笑道,[難得和小妹子遇上,咱就先不談那些有的沒的,都沒吃晚飯吧,來!我一並請咯!]揮手招來夥計,上了一桌葷素兼備,色香味美的佳肴,素的幾盤全叫擺在諸葛守那一邊。

經年被招呼著吃了幾口,見諸葛守不動筷子,道,[道爺不吃是嫌棄這兒飯菜不好嗎?]

諸葛守瞪了她一眼,看著麵前幾道素食,想別人對自個兒顧慮得周到,怎好再端架子?便拿起筷子夾最近的菜進碗裏。經年看他細嚼慢咽,笑著問,[道士茹素,可沒說秀才也不能吃葷的,道爺,您不是改行了麼?]

這時諸葛守氣也消了不少,聽出她話裏帶刺也不屑與之耍嘴皮子,淡道,[什麼改行?袍子破了總不好一直穿著,待貧道路過道觀寺再求一件即可。]

經年吐了吐舌頭,不再出言逗弄,邊吃邊與盧懷任話家常,從自家身世說到地方風情,東拉西扯,無話不談。聊到老本行時,盧懷任很自豪地站起來拍拍行頭的肩膀,道,[這家夥叫陳木,生前是個少林弟子,跟了我十來年,功夫沒話說,打有了他,別的我都看不上眼!]

經年湊上前左瞧右瞧,仰頭拱手,[陳木大爺,經年這廂有禮了!]說得做得有板有眼,逗得盧懷任直發笑。諸葛守也禁不住多看了兩眼,[這僵屍過了十來年還能用嗎?]據他所知,僵屍雖不若尋常屍體易腐,但日子一久,難保不魂魄離體,屍官通常一具行頭用不過五年。

盧懷任喝酒衝下滿口燒肉,[小道士有所不知,用的時間越長,好使的言咒越多,咱這個,已經能使三百多句言咒了!]

言咒即語咒,屍官要僵屍作某些動作的時候必須先貼上符紙,上麵寫著與要求相應的符字。大部分屍官習慣攜帶多份不同的咒符,按需更換,也有一些喜歡用水筆畫空符,一來節省紙張,二來避免換符時的危險。但凡符咒,需經由口念方能生效,同樣的咒用得時間長了會直接作用於肉軀之上,即便不貼相應的符,隻要說出來便可奏效。這事諸葛守倒也知曉一二,但哪怕言咒再靈,也阻不住天光對魂魄的影響,肉身一旦衰竭,僵屍化腐,怎也不經用了,可看陳木卻又不似那般,所以他仍是困惑不解,[十來年都能保持原樣麼?差點的一兩年就要進土了,再好也熬不過七八年吧?]

[你說的也沒錯,所以我才用辰砂(最好的朱砂)塗在他腦門心、背膛心、胸膛心窩、左右手板心、腳掌心等七處封了七竅出入口,鎮住心魂,這一來再過個二三十年都不成問題!]盧懷任哈哈一笑,說得漫不經心,但諸葛守卻知道這封魂之法乃逆天邪術,行書上記載,世間禁術有三,一為血禁術,二為封魂術,三為奇經術,此封魂術困天靈,倒行逆施,為人所不能為之,必遭罪災。雖無文獻記載將遭受何種罪災,此中虛實難料,但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屍官也好,道士也罷,哪怕是那些三教九流也都不願去觸那個黴頭,不知這盧懷任是不信,還是不怕,這禁術也不是什麼人都懂得使,不知他說得是真是假,隻自心下暗歎一聲,也不便再多問。

盧懷任說完話又接連喝下好幾杯熱酒進肚,額上滲出一層密汗,抬眼看向經年身後,[小妹子,你那行頭是怎麼跟著的?看起來不好應付啊!]

經年正夾了一大塊肉送到嘴邊,一聽他這麼問,當下把肉落碗裏,回身拉住[屍五爺]的手,[五爺啊,是我家傳家寶貝!]

[怎麼說?]盧懷任倒訝異,僵屍怎麼就成了傳家寶貝。

[五爺是上輩傳下來的,十五歲那年跟了我…]經年捧著[屍五爺]的手放在臉頰邊上。

盧懷任想她也就剛剛及笄,外表上倒顯得比實際年齡稚氣,也就是說[屍五爺]到她手上不過一年半載,對她的說辭將信將疑,[上輩傳下來的…那…少說也有百年了吧…怎麼…怎麼……]說著說著,乍然變色道,[難道也是用了封魂術!?]

經年嘻嘻一笑,放開[屍五爺]的手,[這我可就不知道了,但經年沒用什麼封魂術來著。]

盧懷任呼了口氣,低頭看酒杯裏的倒影,沉默半晌,又問道,[小妹子到這城裏來不會是偶然路過吧?]

[盧大哥,這回不打馬虎眼,經年是聽了發榜懸賞的事,想到那荒山宅子裏探個究竟。]

本來吃飽喝足坐著快睡著的諸葛守聽到她這話登時挺直了身子。盧懷任食指撓撓太陽穴,[小妹子,這回不會又隻為了好奇吧?]

經年點了點頭,[當然好奇啦,還有高賞金,夠買塊地安穩過日子的了,盧大哥,你也想去是不?我不拿多,您分我兩成就夠了!]

盧懷任噗嗤出聲來,忙一手掩嘴悶笑了會兒才道,[小妹子想要賞金有何難,大哥全給你都成。]那邊諸葛守涼涼插口,[別忘了貧道的一份兒。]另二人均是一愣,隨即笑作一團。一頓飯吃得倒也開懷。付了帳後三人找同一家客棧投宿,約好隔日中午一起上山便各自進了房。

經年剛清點好細軟還來不及坐下,門板就被扣響了,她歎了口氣走過去,門一拉開就見諸葛守滿臉陰鬱地站在門口,那臉色說多臭有多臭,[道爺,這麼晚了,恕經年不便招待你進房觀賞啊。]

諸葛守用力閉了閉眼睛,握緊的拳頭捏起鬆開捏起鬆開,最後壓著嗓子低喝一聲,[出來!]

經年聳了聳肩膀,[道爺您是來找經年幹架的麼?何必呢?不怕別人說你以大欺小嗎?]說著還眨了眨眼睛,純然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換作別人早被這樣子勾出了潛藏的父慈母愛,可諸葛守此刻隻想掐住她的小脖子狠狠吼一通,隻見他扯出一絲笑容,軟聲軟語道,[姑娘,貧道隻是想找你請教些事情,可否移動尊腳跟貧道出去談談?]

經年搓搓手臂,也回以天真的笑容,[道爺,您不就想問那夜的事,經年就在這告訴你得了,其實經年啥都沒看到,你被那靈蛇掃昏後我當然是自個兒保命重要,所以一路逃了出去,我想隔天進嶺的人多著呐,就不勞我再跑一趟幫你收屍了……]她說得越多諸葛守臉色越難看,經年盯緊他兩隻拳頭,免得一個衝動就招呼到自己臉上,[您這不活得好好的?還拿了大筆銀子,經年沒虧你什麼呀!]

諸葛守抬手一拳捶在門框上,惡狠狠地瞪著她,[老子分文未取!]說完轉身朝自己房間走過去。

經年倚在門板上,看著木框上的拳印,吹了聲口哨,[道爺,您老果真不簡單呀。]

???

夜風呼嘯,月亮被薄雲遮得若隱若現,家家戶戶早已熄燈入睡,偶見晚至的旅人三兩個尋覓客店夜宿。一家客棧大門被人從裏推開,白衣公子輕悄悄走出店外,月光朦朧,照在臉上還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麵目,隻見那人順著街道往城外走,出了城門一直走到鯉女江邊,尋了偏離碼頭的一處,從袖口抽出個細長條的東西,又自腰帶裏掏出火石,在地上[鏗鏗]擦了幾下,擦出火花,照著長條頭一點,那長條竟燃了起來,待燃了近一半,他將其立在地上,退後兩步,隻聽那裏麵[茲茲]作響,咻地竄出一道黃光直上雲端,原來是支衝天炮竹,也就隻噴了一發便熄了火。那白衣公子從懷裏摸出一根煙杆子,火石打著了煙草,蹲在地上吸將起來,幾番吞雲吐霧之後,彈彈煙杆,咕噥道,[一天抽這麼兩口,難挨啊…]抬頭看看天,正想起身,就覺身子一降,頸後像被鐵鉗卡住似的。

[後頸的傷還沒好是吧?]熟悉的聲音在腦後響起,他剛想回頭,才一動,頸骨上就傳來一陣劇痛,隻聽那聲音又道,[不想脖子被擰斷就乖乖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