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意外來客(1 / 3)

雲霧飄移,遮得月光忽明忽暗,那白衣公子不敢轉頭,眼珠側瞟看跨在兩邊的藍袍衫褲便知自己受製於何人,當下哼笑一聲,[貧道不過偷閑放個煙火,用得著這般厚待麼?]原來那公子竟是諸葛守。

[放煙火?]經年走幾步撿起地上的空炮殼,舉手對著月光看了個遍,又走到諸葛守身側蹲下,把炮殼放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這一發煙火…怎麼看都像是通風報訊的信子,還有…]抽出他手裏捏著的煙杆湊到鼻前聞了聞,隨手擱在腳邊上,抱膝偏頭笑起來,[道爺您是個煙鬼子啊,真不曉得道士的那些清修戒律是怎麼定的。]

諸葛守瞬時紅了臉,默了一會兒,結結巴巴地反問,[有…有…有哪條規矩說道士不能抽煙?]

經年[喔]了一聲,支起手肘托下巴,[那就是經年孤陋寡聞了,不過,道爺,您幹嘛一直跟著我?]諸葛守聞言[呸]地吐了口唾沫,[誰跟著你!?不過給姓盧的一路纏過來,又湊巧碰上你而已!]

[嗯……是湊巧嗎?從富貴城到梅嶺鎮一路湊巧到這兒?]

[什麼富貴城?貧道不知道,要不是因為太虛八卦感應到陰氣也不會倒黴地碰上你!]

經年嗬嗬一笑,食指點了點他的額頭,[我是為了你才選條偏僻的山路走,好讓你出來得順順當當,省得在人後東躲西藏,怎麼?你不是從城裏跟到城外的麼?道!爺!或者我該叫你守山師傅?]

聽到最後四個字時諸葛守如遭重擊,臉色突變,豆大的汗珠從額際順著臉頰滑落,雙唇幾次開合後,終於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你說是發現你跟蹤,還是發現你的身份?]經年欣賞他青白交錯的臉色,樂嗬嗬的麵容顯出此刻心情十分愉悅,隻見她站起身繞著諸葛守邊走邊道,[道爺您變聲的功夫一流,剛開始經年隻道你跟在身後,誰會把小道士和個老頭兒想在一塊兒?要怪就怪你煙癮難戒,身周總飄著股煙草味兒,那味兒就跟我當日送公子屍上墳山時在茅屋口子聞到的一樣。好好一個少年人何苦跑去衝爺們兒呢?所以我猜那守山的原來確是一位老師傅,你中途頂位又不好叫人發現才憋出那副腔調,道爺,您倒說說我猜準了幾成啊?]

諸葛守哼了一聲,麵色恢複冷沉,開口道,[一半對一半,那守山師傅年歲是不小,但貧道又何需憋老聲,那日同你說話之人的確是那老先生,隻不過茅草屋中非他一人罷了。]

經年頗有些訝異,那日她從茅屋口子朝裏麵看,雖然沒看清楚,但肯定是有人,隻是沒料到竟有兩人在裏麵,也就是說,同她講話的是老師傅,在裏麵抽煙鬥的是諸葛守?當時她隻覺得那老師傅抽煙鬥沒啥不對勁,看來還是給尋常見聞擺了一道。

[好吧,道爺,就當經年隻猜對五成,且不問你跑那茅屋裏作甚,我隻想知道你一路跟著我要幹什麼?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諸葛守別開眼看著地上,雙唇緊閉,一聲不吭。經年看他一副蚌不打死不張口的模樣,繞了一圈走到他身後不遠處,目露寒光,[本來我見你沒什麼惡意,跟也就跟罷,但若任你放火信,難保日後不招來麻煩,你既不肯吐實,我便在此了結你算了!五爺!!]她大喝一聲,[屍五爺]即刻抬起另一手,四指並攏呈手刀狀就朝諸葛守的後心刺去,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黑影從江堤下急竄而至,揮臂擋開[屍五爺]的直刺,翻掌上擊扣住諸葛守頸項的手,[屍五爺]收手與他拆了幾招,很快便退到經年身後。那黑影立在諸葛守身前,一身黑衣武袍,兜頭蒙了塊黑紗布罩,將麵容遮了個嚴嚴實實。

[玄影!?是你!]

經年愣了愣,看向癱坐在他身後的諸葛守,[他是殿下的人?]

玄影微點頭,雙手抱拳行了個禮,[諸葛大人奉命行事,還請穆禦官手下留情。]聲音破嘶沙啞,像被礫石磨過一般,聽在耳中叫人全身像被砂子擦過般難受。

經年皺眉道,[你既在此,怎麼不見殿下…他沒與你同行?]出了碼頭後便察覺被人給盯上了,沒想到會是玄影,他比諸葛守來得更早,一直躲在暗處,她既見不到人也不便輕舉妄動,心下認定是被道士招來的同夥…也確實如此沒錯,但諸葛守尚好應付,玄影卻是個棘手人物,眼下還不確定他們是敵是友,經年不敢放鬆戒備。

[殿下現在州縣太爺府中夜宿。]玄影口氣恭敬,沒有半分與她為難的跡象,經年稍稍安下心來,見諸葛守從地上爬起來,笑道,[道爺,冒犯了。]她並沒打算取人性命,隻是想嚇他一嚇,方才就是玄影不現身她也會及時令[屍五爺]停手。

諸葛守[哼]了一聲,不理會她,想裝出清高的姿態,無奈雙腿發麻,隻得拉住玄影一條手臂維持平衡。

經年把眼光移到玄影身上,[殿下來拿我回朝問罪的是嗎?]玄影不發一言,經年偏頭悶笑,[算了,問你也是白問,現下要如何?捉我去殿下那兒麼?]

[玄影不敢。]玄影後退一步,

[玄影受殿下之托暗中保護穆禦官與諸葛大人,僅此而已。]

[哼…我用得著你來保護?管好那道士便得了!]經年拂袖往城門走去,慣常嬉笑的麵孔換上不悅的神色,走了沒多遠又頓步,回身看向玄影,[跟我回客棧,找間房歇息!]

玄影抬起頭,沉默良久,低道,[穆禦官的好意玄影心領了。]

經年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麼說,輕喃了聲[是嗎]便頭也不回地領著[屍五爺]進城去了。

這時諸葛守才開口,[玄影護衛,你和她交清很好麼?看她挺關心你的。]

[這是玄影的福分。]玄影淡淡應聲,嘶啞的嗓音夾著莫名的情緒,合著江風,竟讓人覺得有股說不清的淒涼。

???

次日中午,諸葛守等三人徒步往東門外的荒山去了,山路崎嶇不平,雜草叢生,花了近一個半時辰才爬到山頂平坡處,順著坡路又走了約盞茶的工夫便看到那大宅子,規模相當宏偉,隻是磚石破損,朱漆褪色,被歲月洗去原有的光彩。

[這宅子住的可是三朝重臣…]諸葛守低歎,望著門頭幾個大字——[鎮南將軍府],心中莫名惆悵,那本該是金光閃閃的牌匾,此刻卻蒙了厚厚一層灰,就算被陽光直射也找不回昔日的耀眼奪目。

經年走到門前伸手輕輕一推,門[吱嘎]一聲開了條縫,她見沒落拴便順勢推開,在一旁的盧懷任見她想也不想就要往裏麵跨,忙攔上去道,[且慢!小妹子!都說這宅子有怪,進去的人都傷著出來,還不知道自個兒是怎麼傷的,咱們還是小心為妙。]

經年把剛跨進門檻的腳收回來,往屋簷上望望,又把頭探進門裏左右掃視一周,[經年沒覺得這兒有什麼怪的啊。]諸葛守走過來,也跟著朝裏看,[貧道也沒感覺到有什麼怪的地方。]太虛八卦也沒反應,到底那些進去的人遇到啥了?

[進去看看吧,除死無大事麼!]經年率先跳了進去,[屍五爺]緊隨其後,接下來是諸葛守,他隻想了一想便也邁了進去,盧懷任[喂]了兩聲,見沒人回頭,歎了口氣,最後隻得帶陳木跟上前。

三人順著石道往裏,腳下盡是碎石草屑,兩邊的草叢像剛被人翻過般,泥土濺得到處都是,在入前廳的石階上攔路擺著座一人多高的大銅鏡,鏡麵正對大門,鏡框上鑲著三顆玉珠,其中一顆上插著幾支吹針般的暗器。經年摸摸銅鏡表麵,上下打量一番,[難不成這就是大夥兒口中無所不能的鏡子?]說罷重重歎了口氣。諸葛守繞到鏡後,托起下巴,不解道,[擺麵鏡子在這兒做什麼?有什麼特殊意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