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賢丞相,為人豪爽,不僅重情義,更是胸懷壯誌,憂國憂民,皇帝老糊塗了任妖孽肆意妄為,賢丞相不挺身而出反倒退居宮牆外,這也稀奇得很,不就是為了和殿下來個內外呼應麼?
當然,經年本身倒不擔心什麼篡位不篡位的繁瑣事兒。想當年她自個兒就是因為不小心露了真麵目,被保皇派的當作威脅到皇權的逆流勢力,一腳踹出宮門,那群老迂腐隻認皇冊上死規矩,那規矩說了隻有皇後生的娃才能繼承王位,哪怕生出來個癡呆的也得黃袍加身,坐皇椅坐到死。
所以殿下的皇位誰也奪不去,就算他哪天做皇帝做膩了想讓位,那群老迂腐也不會輕鬆放人。
經年自然不會把這些事說給旁人聽,她也有心瞧瞧究竟到哪一步才能把潛藏在地底的那股暗流給逼上台麵來。
想到這裏,經年輕哼了一聲,偏頭見諸葛守圓瞪雙眼,眼珠子裏像燒了兩把火,不由調侃道,[道爺,你看你氣成這樣臉都沒紅,血少啊~順順氣兒,保重呐!]
這會兒諸葛守可沒心思跟她唇槍舌劍,隻拽住經年的衣袖,急道,[我爹跟著殿下一塊兒去了,他老人家前些日子剛生了場重病,我怕他頂不住……]說到這兒隻覺得傷處一陣刺痛,忙伸手壓上去。
經年心想這老子兒子還真是一個樣兒,沒事專逞能,在這節骨眼上,也不想跟他多磨嘴皮子,直道,[你來不來和他頂不頂得住也沒關係,咱這就趕過去幫著造反,你回家歇著吧。]
經年說這話時故意帶上嫌棄的口氣,就是想叫他好好墊墊自個兒的斤兩,諸葛守倒也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己這會兒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活脫脫一個大累贅。不過,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硬是撐到了這兒,說什麼也要見到自家老頭子平安無事才甘心。
但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要求經年帶他一同進宮準會被拒絕,於是他沉默了一會兒,啞啞道,[說的也是,貧道這身子……就不拖累你們了。]說罷屈指放到嘴邊吹了個口哨。
本還悠悠哉哉原地打轉的馬一聽這哨音立時仰蹄長嘶,[嗒嗒嗒]小跑到諸葛守身旁。
盧懷任見他攀著馬鞍起身,看起來特別吃力,不由多嘴,[小爺,我瞧你虛得很,被這馬馱來馱去的不打緊麼?]
諸葛守瞪了他一眼,本不想說話,但看到經年雙臂環胸,似笑非笑地瞅過來,心裏直打突,忙別開眼睛看著馬蹄子,輕聲道,[得……我牽馬走到前麵村口租馬車回去總成了吧……]
這幅心虛的樣子連粗神經的盧懷任見了都生疑,經年和他同行的這段日子裏,也多少摸出這小道的脾氣,隻聽她嗬嗬一笑,歎了口氣,[我說道爺,您一講違心話呀,那對招子就飄來遊去。]想也知道他現下這番乖順根本是打算陽奉陰違,偷偷跟在他們後麵混進宮去。
諸葛守一愣,見她滿臉促狹,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窺破,頓生羞窘,原本都牽馬打算說告別辭了,這會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隻杵在原地兀自發呆。
經年知道他麵皮薄,也就不再出言逗弄,抬眼看看天頭越聚越厚的紅雲,蹙了蹙眉,又把視線拉回諸葛守身上,打了個哈氣,悶聲道,[帶你一道兒去看看是沒問題,但兵多人亂的,咱們也沒法子分神照顧你,你在城門外侯著,我進去瞧見你爹就一棍子打暈他再拖出來給你,你們爺兒倆哪邊涼快哪邊呆著去吧!]
經年這話說得雖不中聽,但正遂了諸葛守的心意,而且講什麼一棍子打暈,也不可能真傷到哪邊,於是也不計較她說話沒個尊重,點頭道,[成,貧道聽你的就是。]
經年和盧懷任相顧一眼,就見盧懷任沒轍地抓抓後腦,走過去一把提起諸葛守,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人已經穩當當地坐在馬上了,盧懷任自他身後抄手向前拉起韁繩,輕輕一抖,兩腿使力一夾,[駕]一聲,那馬便放蹄直朝皇城疾奔。
待二人一馬跑得隻剩豆大的影子,經年和[屍五爺]才雙雙拔地而起,追著那影子趕過去。
盧懷任和諸葛守策馬在前,經年和[屍五爺]緊隨其後,又奔波百餘裏,一路上人屍馬屍交疊,殘矛斷刃攤了滿地,看來還沒入宮就殺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