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簡單的例子,文明人用火創造驅趕野獸,而野蠻人用火驅趕文明人。文明人創造,野蠻人破壞。
所謂的文明和野蠻,本來是沒有嚴格界定的,野蠻人可能使用著很高科技的東西,但他們做的事情並不是在發展文明,而是在破壞。文明人也可能同樣很落後,但他所做的事情都是在為文明進步而前行。
樂正權看向謝清清,她很快給出了答案:“因為很簡單,我母親死於法術,因而我父親抗拒法術,眾所周知,長晴自治區是一個很凶險的地方,沒有了法術不僅僅是家族發展滯緩,更是求死的行為。因而我認為這是很愚蠢的行為,我和父親理論,他總拿長輩的身份壓我,我沒有辦法,隻能逃出來了。”
雲可兒對清清刮目相看,她原本以為她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女學生,喜歡一點八卦,討厭一些麻煩的事情,五官端正但是不經常打理,簡單到放到人堆裏找不出來。但沒想到她竟然也是有著這樣思想的人。
但她轉念一想,這裏的人又有哪個是平庸之輩。
能夠在扶都讀甲班的,哪一個不是天才少年,他們剛剛被樂正權壓製住,也和他們本身沒有什麼關係——雲可兒認知範圍內,應該沒有人比樂正權更能被稱為怪物的了,同齡人被樂正權壓製根本不是什麼很不好意思的事情,樂正權這個人的行事風格一向都是不服就打不爽就幹,是雲可兒見過的“最灑脫”的人,他生活得最快樂,從來沒有任何的煩惱。
或者說他本身的存在,就是其他人的煩惱。
“因為你母親死於術法,所以就認為術法是不好的東西,這樣其實是很愚蠢的思想。”樂正權說道,“人沒有不死的,早死晚死不過都是一死。仇恨一詞,本毫無意義,強加給術法,更是野蠻至極。更主要的是因為這麼做會導致更多自己身邊的人死去,實在是不明智的選擇。”
“我也是這麼說的。”謝清清一攤手,“他是我爹,他說了算咯。”
“還有沒有人想問問題?”樂正權問道。
這回沒有人舉手了,一班的人原本就隻是一群狐朋狗友,靠著捉弄老師這個共同愛好聚集在一起。他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互相了解,對於對方的家庭背景,思想主張沒有任何了解。
朋友這種東西,可能一輩子都隻是酒肉朋友,也可能一見如故。歸根結蒂,朋友之間最重要的不是在一起多長時間,而是在一起經曆過什麼。
換言之,如果你陪同他一起度過他最困厄的日子,也沒有見過他最高興的樣子,你又何德何能作為他最好的朋友呢?
很快,一班人各自有所保留地進行了自我介紹,內容很簡短,但是大致上都是介紹一下自己家族,以及自己出來的目的。
基本上在座的都是“二公子”、“二少爺”、“二小姐”甚至“二王子”的。那個自我介紹是二王子的人自然獲得了極高的關注度,在眾人的提問聲中,這節課很快結束了。
隨後,樂正權宣布了下課。
這些同學們出人意料地並沒有那麼反對他,因而樂正權這次授課還算輕鬆。他原本以為他可能會受到更強烈的抵抗的,沒想到這些學生並不是那麼堅定、或者說固執的人。
離開教室之後,樂正權並沒有去找雲可兒,學生有學生的宿舍,樂正權也有自己的房間。
他回到了北扶都,這個仍然擁有著靜謐,和全世界罕見的高度文明的地方。樂正權所住的地方是一個與周遭的房屋格格不入的小木屋,它長在一棵樹的樹枝上,但並沒有和樹長在一起。
樹枝把它緊緊包裹住,然後垂下枝條,形成階梯狀,像是在接引樂正權一樣。
樂正權踏著樹枝形成的階梯走上去,枝條堅固地就像是地板一樣。樹上沒有滋生蟲害,也沒有長黴發毛,已經定格了的樹枝反而是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馨香,令人神清氣爽。
推開木屋的門,裏麵是簡單的布置,左邊是一張床,右邊也是一張床,沒有桌子,沒有椅子,沒有家具,沒有該有的一切。左邊躺著一個人,右邊的床是空蕩蕩的,
“我回來了。”樂正權說道。
“回來幹嘛?”床上的人發出了蒼老的聲音,依稀能夠分辨出這是個女聲。
“回來把這塊靈牌安置在窗口。”這裏沒有桌子,能放置東西的地方似乎隻有窗台這一塊小小的地方了。
老者坐起身來,瞪視著樂正權:“他既然仍然選擇了出去,還帶回來幹什麼?”
樂正權低頭沉默了片刻之後,抬起頭說道:“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
“沒什麼好但是的。”老人再度躺下,“你能理解個屁。”
“……”樂正權並沒有多說,而是默默地把靈牌放在了窗台上。
“你越來越放肆了,你不要忘了,你隻是個術士,你的武功是誰教的,誰最懂你的取死之道?”老人即使是躺著,也能通過聲音辨別出樂正權幹了什麼。
樂正權的武功其實很簡陋,就是迅疾一擊,通過以正常人反應不過來的速度攻擊人最要害的地方來一擊必殺,這種攻擊手段他學來是用於擊殺術士的,他使用他那個不知名但是能夠禁止術士釋放法術的法術,然後趁著對方驚愕的時候一擊瞬殺,不留活口。這就是他構想的殺招,所以他的武功其實並不強,如果有警戒的話,武學修為強一點的人都能反應得過來他的殺手。
樂正權深深地對著老人鞠了一躬:“師母……”
“誰是你師母?”老人冷冷地說道。
“您。”
“你的武功誰教的?”
“您。”
“那你不肯叫我一聲師父?”老人怒道。
“師父都已經死了,您還和他爭什麼?”樂正權無法理解老人的這種思想和行為,於是出言問道。曾幾何時,他的師母就一直在和師父搶徒弟,師父一直覺得她是無理取鬧,但也就由得她了。
後來她也漸漸地覺得沒有希望了,樂正權對於武功從來都是隻學理論,不學實際,盡量去學那些騰挪閃躲和內功心法,不去學外功,也不學長兵器。
但不知道怎麼的,現在她又生起了和柴老人爭奪徒弟的心思,這種想法他無法理解。
“他若是不死,他若是肯聽我的話,我還有必要和他爭麼?”老人一字一頓,字字句句裏都充斥著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