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降伏(3 / 3)

樂正權搖了搖頭:“我希望您能理解每個人都有死的那一天,生命的意義不在於長短。對師父來說,他已經能夠做出最令他滿意的選項了。”

他明白了,師母是因為柴老人為大證犧牲了,所以感覺到不滿。

“哦?”

“您先別急著說話,聽我給您分析。”樂正權簡短地開始了自己的分析,試圖令他師母稍微安分一點,“您想一下,師父是為什麼犧牲的?大證皇帝,也就是大證。”

“那又如何?”

“大證是什麼地方?中土皇室正統,中土的心髒,也是世界的極東,如果皇帝突然駕崩,勢必會引起天下大亂。”樂正權說道,“續命燈隻能給一個人吊命,師父在自己和大證皇帝之間,選擇了大證皇帝,他肯定考慮了很久很久,既然他沒有選擇活下去,那他絕對不是自私的,這一點可以肯定。”

“那我呢!”老人咆哮著說,“我是自私的,可以嗎?柴榮有沒有考慮過我???”

“師父考慮一定很周全,方方麵麵都可以考慮到,他一定會把他死後一年內的事情都安排好,才肯安然逝去,您是他的妻子,他必然會把您考慮進去。”樂正權說道,“可以說,他就是考慮過您,才決定義無反顧地就義的。”

“什麼歪理?他就這麼不在乎老太婆子我?”

“他並非是不在乎您,而是相信您,他相信您一定會原諒他,也一定會理解他,您不是一般的女人,受了扶都熏陶這麼久,您一定是能理解他的做法,您所過不去的,就是心裏的這個坎。”

“滾。”柴夫人冷聲說道。

“徒兒告退。”樂正權深深地鞠了一躬,並不生氣。

他知道,柴夫人這麼說了,她其實也就已經不生氣了。不生氣歸不生氣,但是心裏過不去,和生不生氣其實是兩碼事。樂正權在這裏也不能再繼續給她解開心結,他總不能真的叫她一聲師父吧?所以樂正權選擇了離開。

柴夫人並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給她足夠的時間,她能夠自己打理清楚思路,也最終會理解柴榮的一片苦心的。

很多時候其實都是這樣,道理每個人都懂,但是真的事情降臨到個人的頭上,那麼那個人恐怕真的就難以保持冷靜。不可能有絕對客觀的人存在,每個人多少都會有一些感性思維,這種思維會影響一個人的正確判斷,並促使其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所幸柴夫人做的最不理智的事情就是一個人生悶氣,這種情況下,破壞性會降到最低。樂正權算是懂她的,如果是其他女子,有這種本事,恐怕會去和大證皇帝拚命。

像她的刺殺術,以大證皇帝這種拿續命燈吊命的活死人恐怕真的要被她強行一換一。畢竟續命燈是一種很脆弱的法寶,如果被人吹滅了燈盞,就算是續命失敗,大證皇帝也就會一命嗚呼。

柴夫人下了床,外衣也不著急穿,任由屋內的冷氣肆意彌漫。她這種武學境界的人一般都不怕冷,所以說一般的風雪都對她來說如溫柔的暖陽一般,更遑論書屋內的冷氣了。

“死老東西。”她對著柴榮的遺像看了又看,最終憋出來這四個字。

她有很多話想說,想問他為什麼,想問他後悔嗎,想問他考慮過他的妻子嗎,還想問他想他的妻子嗎,但千言萬語,最後一個字都沒有問出來。

不知道她是剛烈硬氣,還是不願意對著一個死人靈牌掏心掏肺地說話。

“你送走了你的兒子,也送走了你自己,這個大證,就真的這麼值得你去保護?”

柴夫人搖了搖頭,呆呆地站著,看著柴榮的遺像,久久不動。

樂正權拜會了柴夫人以後,還有幾個老朋友要拜訪,等他一一走動完畢,已經是不早的時候了。

他重新回到屬於自己的屋子,那是一個很簡陋的房子,屋子裏除了桌子床椅子以外就是書紙筆,樂正權就在這樣的地方長大,他的生活簡單得像個屢試不中的秀才。

這種居住環境要是被洛錦鯉見到,肯定要叫他去職工的宿舍,但是樂正權不喜歡那裏的環境,或者說,除了北扶都,另外的兩個扶都樂正權都不喜歡。

無可厚非,中扶都和南扶都對於整個扶都的作用是至關重要的,這兩個地方缺一不可,但樂正權偏偏不喜歡。

樂正權很擅長和人交流,也擅長投其所好地處理人際關係,更是有著能夠輕而易舉地解決所有問題的能力,所有認識樂正權的人,都羨慕著樂正權灑脫地活著,不被任何事情困擾。

但其實樂正權也有不喜歡的事情,隻不過他心大,對不喜歡的事情別那麼在意,久而久之,心就會寬很多。

“咚咚咚!”樂正權察覺到自己的門被敲了三聲,於是起身開門。

“我就知道你沒睡覺。”來的人一臉自信地說道,“我忽然想起來有一件事找你,就找上門來了。”

“我很早以前就開始不睡覺了。”樂正權緩緩地說,而後又說道,“你白天不是還躲著我呢嗎?晚上又來主動找我了。”

來者正是羅正。

“我來找你喝酒了。”

“你喝酒?”樂正權詫異。

“偶爾會喝一些,我們一族還是釀酒的族群,我雖然脫離了族群很久,但是喝酒的功夫還沒有落下。”羅正拎著一大壇子酒,走進了樂正權簡陋的小房間。

樂正權一抬手,他滿桌子的書籍自動歸還到了書架上,筆和紙也紛紛地飄到了陽台上,樂正權一年不見得能用一次的第二個椅子也緩緩從角落裏飄了出來,一切都擺放整齊之後,樂正權再接過了羅正的酒壇子。

“別這麼正式嘛……”

“雖然平時你沒點前輩的樣子,但無論如何,你都是前輩。”樂正權解釋道,“我不可以不尊重你,這是原則問題。”

羅正歎著氣緩緩地搖頭說道:“我不需要你尊重不尊重我,我就是來找你喝酒的,你師父死了以後,就再也沒有人和我喝酒了。”

“我記得有很多人對你唯命是從,如果你找他們喝酒,他們一定會和你喝。”

“都沒了,都沒了!”羅正一把把酒倒在了自己帶來的碗裏,然後一口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