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紙,並不是祁櫻寫給她的信。
紙上,隻有寥寥幾行字。
關鍵的,應當是正中的那幅圖。
太微迎著光,將攤開的宣紙高高舉起來。熟宣透著澹澹的黃,上邊的畫,每一筆都清晰無比。
隻是,這畫既非山水,也不是花鳥。
太微從未見過這種畫。
自然,畫下這幅圖的祁櫻,也同樣是第一次見它。
她被關在霍臨春為她打造的籠子裏,過著衣食無虞的日子,但她走不遠。
籠子隻得那般大,多走兩步便到盡頭。
她至多也就走到庭院外。
和她的住所不同,外頭是大片的廢墟。修繕的工事,似乎早就停下了,那些殘垣斷壁,被狼狽地留在原處。
難怪霍臨春想要嚇唬她,說什麼樹上吊死過好些人。
這種陰森森的宅子,死過人,再尋常不過。
白日裏,霍臨春不在的時候,祁櫻便沿著牆根,一塊磚一塊磚地看。
跟著她的人,看得直打哈欠。
磚石罷了,再好看,也隻是沒意思的死物。
更何況,是被大火燒過的殘敗景象。
哈欠越打越大,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到此為止,那裏可不行。”
好不容易止住哈欠聲,跟了祁櫻一路的人,連忙伸手攔住。一不小心,祁櫻就要走到禁地。
“亂糟糟的,您回頭受了傷可不好。”
雖然是個“獄卒”,但他的語氣還挺恭敬。
祁櫻轉個身,沿著來路走回去。十步開外,就有個轉彎,這座宅子,九曲十八彎,形製十分古怪。
見她不鬧騰,老老實實的,“獄卒”似乎也很滿意。
哈欠聲重新響起來。
天氣熱,沒胃口,人總是困乏。看守她,又是頂無趣的事,也難怪這人不停地打瞌睡。
不過,就算對方真的睡著了,祁櫻也跑不了。
她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有心要跑,也無處可逃。
日頭漸漸西斜。
祁櫻轉過彎,放慢了腳步。
前頭有一堵高牆。
不知是原先便有,還是修繕後才有的。那麵牆壁上,有一幅壁畫。
因著紋樣少見,祁櫻每回路過,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今日也是一樣。
她慢慢走過去,視線凝固在壁畫上。
忽然,眼神一變,祁櫻停了下來。
“怎麼了?”
身後傳來警惕的問話聲。
祁櫻眨了下眼睛,“沒什麼。”她抬起腳,繼續向前走。壁畫落在他們身後,安靜得仿佛並不存在。
翌日,祁櫻還是沿著這條已經走過好幾次的路,走到逐漸開始熟悉的牆壁前。
“這畫不知出自哪位大家的手筆,實在越看越是精巧。”
祁櫻站在那,連連誇讚。
她身後,“獄卒”皺了皺眉頭。
不過隻是畫,哪裏看得出什麼大家不大家的?
他半點不感興趣,可祁櫻喜歡得不行。又過一天,她要來紙筆,對著壁畫,摹了一份。
入夜後,霍臨春去高牆前,仔細地看了看壁畫。
這幅圖,一開始便在這裏。
從不夜莊還沒有落到國師手裏之前,它就已經在了。
大火也沒有燒到它。
撲救及時,不夜莊並沒有被完全燒毀。
霍臨春提著燈,湊近去看,牆上的畫,他是丁點也看不懂。這畫,似乎隻是一堆亂七八糟的圖桉。
不知道祁櫻為什麼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