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上帝與科學的默契(2 / 3)

朱德說:“我們多需要休養生息啊,可是,看來一場惡戰不可避免了。”

8月30日,麥克阿瑟接到了參謀長聯席會議的命令,終於同意他的兩棲登陸方案了。不過,登陸地點寫上了仁川,這並非惟一的地點,而是留了個尾巴。這正是將軍們的高明處,一旦出現萬一,他們不會與麥克阿瑟綁到一起去倒黴。

阿爾蒙德說:“柯林斯和謝爾曼功不可沒,至少他們回去沒有說壞話。”

惠特尼說:“我提醒各位,華盛頓的官僚政客們在玩弄模棱兩可的把戲。你們看,批準了登陸計劃,卻在地點上故意模糊。”

麥克阿瑟說:“念。”

惠特尼念道:“部隊將‘或者在仁川,如果仁川附近敵軍防禦力量薄弱的話,或者在仁川以南一個有利的海灘上’實施登陸……”麥克阿瑟說了句:“滑頭。”

阿爾蒙德問:“回電嗎?”

麥克阿瑟說:“不理睬。”

惠特尼敲打著一遝文件說:“這是回避不了的,將軍的最後命令副本,可是要送回華盛頓的。”

麥克阿瑟想了一下,對惠特尼說:“找一個聽話的信使。”

惠特尼說:“信使是林恩·史密斯上校,絕對可靠。”

麥克阿瑟說:“為防止他們中途變卦,必須讓副本晚些時候送達,最好是我們的先頭部隊已經搶灘登陸了再送。”

阿爾蒙德笑了:“這不是太藐視他們了嗎?”

麥克阿瑟說:“是他們先藐視了上帝。”

這時,惠特尼引著史密斯上校來了,惠特尼向麥克阿瑟作了介紹。

麥克阿瑟的手拍在上校肩上,說:“命令副本別送得太快。你懂嗎?假如他們說這是一場太大的賭博,就告訴他們說,我認為這是往儲錢罐裏扔進一個硬幣,而打開罐時,已經是嚇人的一大筆錢了。你告訴他們,華盛頓最大的賭注不是仁川登陸,而是朝鮮戰爭。”

史密斯上校說:“我這麼說,會被解職的。”

麥克阿瑟說:“沒關係,到我這裏來。不過前提是我沒有被解職之前!”

人們都樂了。

史密斯相信麥克阿瑟不是開玩笑,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什麼事都辦得到。

幾經周折,周恩來把敵人可能在仁川實施兩棲登陸的推斷告訴了金日成。這是在9月1號。

當時朝鮮人民軍正在全力以赴對洛東江以東連連發起攻勢,如果此時抽出兵力去防備萬一,勢必分散兵力,金日成不能不猶豫。

一名情報軍官在向金日成報告時分析:“根據種種預測,中國方麵的推斷是可靠的。”

金日成問:“敵人將從我們的背後登陸?”

情報官說:“是的,最大的可能是在仁川登陸,正如中國同誌分析的那樣,仁川靠近漢城,隻要一登陸,便可直取漢城。”

金日成點點頭,在狹小的房間裏踱了幾步,說:“傳達我的命令,扞衛堅守一切解放地區,用你們的生命和鮮血去扞衛每一寸土地,每一座山,每一條河!”

金日成當天緊急召見了中國駐朝使館臨時代辦柴成文。柴成文把朝鮮戰局情況和金日成希望中國支援的要求寫了一個彙報提綱送達中南海。

林彪在看完了彙報提綱後,趕到西花廳去見周恩來。

林彪進屋就聲明,他是順路看看周恩來,他要去傅連鰗那裏看病。

周恩來望著他蠟黃、消瘦的麵孔說:“你是該好好治治病,我看你反倒不如戰爭年月了。”

林彪說:“是啊。看來我是享不了清福的人。”

周恩來問:“朝鮮使館的彙報提綱你看了嗎?”

林彪說他看過了。他不但看過了,而且找了使館的人進行了了解,這一層,他沒有告訴周恩來。

林彪問:“主席的意思是要打,對嗎?”

周恩來歎口氣說:“現在是進亦難,退亦難啊。”

林彪似乎很悠閑地站起來去看地圖,那是新掛起來的朝鮮全圖。林彪像漫不經心地說:“北朝鮮山高林密,還是很適合打遊擊的呀。”

周恩來一愣,旋即明白了林彪的用意,他單刀直入地問:“你認為北朝鮮支持不住嗎?”

林彪輕輕一笑,並不就此正麵回答,他扔按自己的思路說下去:“金日成是打過遊擊的,他在東北抗過日,在長白山裏打過好多年,應該說有經驗。”

周恩來說:“有話直說嘛!你這人總是含而不露的。”

林彪笑了:“非也,我是沒想好。我覺得,我們應提醒金日成,欲速則不達。別看現在勢如破竹,一旦美國人來個側後登陸,戰局會不可收拾。”

周恩來試探地問:“那麼,中國若是助一臂之力呢?”

林彪說:“你不怕惹火燒身嗎?中國還經得起大戰嗎?我不便與主席講,希望總理從四萬萬同胞的切身利益考慮,切莫玩火。”

周恩來心裏不大痛快。他對林彪所說的“玩火”不舒服,不過他也不會把這話原原本本地端給毛澤東。不管怎樣,林彪還是出於好心。

想到這裏,周恩來又想起了昨天蘇聯大使羅申的話,羅申也說過可以讓金日成上山打遊擊,必要的時候,讓中國在東北長白山為金日成提供後方訓練基地。

這是無獨有偶嗎?周恩來感到困惑。

林彪點到為止,起身告辭,走了。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黑夜,潮水聲嘩嘩響,隻有遠處八尾島、月尾島上朝鮮人民軍海岸炮兵陣地有星星點點的燈光。

為了收集、測量仁川附近海水資料,摸清人民軍在海口及海岸兵力火力部署情況,情報處長威洛比派出了他最得力的部下尤金·克拉克上尉帶了助手潛入仁川外海。

尤金是個180米的大個子,鬈發,灰褐色眼睛,永遠穿著海軍陸戰隊退了色的軍服。

此時他和兩個助手肩上扛著衣服卷,正跋涉在泥濘的成海沼澤中,他們用皮尺量著防波堤高度。

他們已經晝伏夜出地幹了3天了,所要的資料已經夠尤金·克拉克滿意的了。

當幾天以後威洛比得意洋洋地帶尤金·克拉克到東京第一大廈去見麥克阿瑟時,尤金掩飾不住其自得的神態。

麥克阿瑟親自給尤金·克拉克倒了一杯馬提尼酒,他注視著這個穿退了色的陸戰隊綠軍服、戴有簷海軍帽的人。

麥克阿瑟拍了拍他的寬厚的肩:“你真能幹!我從前怎麼沒發現你?”

克拉克說:“從前我在關島戰犯所當日文翻譯,去年才調到遠東參謀部情報處。能給支雪茄嗎?”“當然。”麥克阿瑟說,“現在來談談吧。”他給了他一支呂宋雪茄。

克拉克點著雪茄,用力抽了幾口說:“仁川外的防波堤10英尺高,我在那一直是呆到海潮漲上來,等到退潮時再量,這種測量技術一靠猜測二靠上帝。我以為,還是他媽日本的數據準確,幾乎不能在泥沼中走,會把我們的士兵陷進去。”他喝了一大口酒。

麥克阿瑟問:“航道水深呢?”

克拉克說:“航道水深25英尺……長官,有薄餅和魚子醬嗎?”

麥克阿瑟說:“我忽略了你的肚子。”

他打開冰箱,拿出一大堆吃的:三文治、火腿、餡餅。

克拉克大吃大嚼,卻不影響口若懸河地報告:“登陸艦卻至少要29英尺水深才通得過。”

麥克阿瑟緊張了:“沒有辦法補救嗎?”

“你別急,”克拉克說,“9月份、10月份有極少數幾天海潮最大,可以形成大潮位,我查閱了日本人的水文資料,32年來的。”

“最大潮是哪天?”麥克阿瑟問。

克拉克說:“9月15日。”

麥克阿瑟高興地把煙鬥往手上一叩,抑製不住內心的高興,真是上帝賜給的良機。上帝與科學在這裏配合得很默契。

接著尤金·克拉克介紹了仁川港附近的防衛情況:仁川碼頭有一個連守衛,月尾島上有2門高射炮,西側有5挺重機槍,西南側有2挺,小月尾島上有25挺重機槍,5門120毫米榴彈炮。總共月尾島上有大約1 000人防守,為獨立226團1個連,還有918野戰炮團1個連。

阿爾蒙德一一作了筆錄。他問:“八尾島上不是有燈塔的嗎?”

“壞了。”克拉克說,“那是一座法國老式燃油燈塔,我查過了,旋轉反射鏡用的電池切斷了,燈具沒壞,如果燈塔對我們有用,我可以修好它。”

“當然有用。”麥克阿瑟指示說,“你要在9月15日3點整,把燈塔點燃,行嗎?”

“聽從您的命令!”克拉克說,“將軍下命令的時候,通常要問‘行嗎’?”

“當然不。”麥克阿瑟笑了,“因為你不是我的直接下屬,或者換句話說,我與你之間的距離太大了。”他又一次拍了拍克拉克寬厚的肩膀說了聲:“謝謝你。”

克拉克說:“長官別光口頭上謝呀,給我頒發海軍十字勳章,怎麼樣?得勳章從來沒有我們的份兒!”

麥克阿瑟說:“仁川登陸成功,我第一個給你戴勳章。講定了,海軍十字勳章。”

就在美國登陸部隊緊鑼密鼓地準備仁川奇襲的時候,蘇聯駐北朝鮮的大使兼軍事顧問史蒂科夫將軍卻根本不相信麥克阿瑟會有此“愚蠢之舉”。

人民軍的金少校再三對史蒂科夫說:“我們情報部門再次預測,敵人可能從仁川登陸,有南北夾擊之虞。”

史蒂科夫說:“仁川?那是一個無法登陸的地方。幾十公裏的泥沼,他們過得來嗎?況且,那裏的水深不夠,大的艦艇無法靠近。”

金少校說:“我以為,還是早做準備為好。我們把全部主力都壓到洛東江一線去了,剛剛從北麵開過來的18師,又去了南麵。仁川——漢城防線隻有15 000人,又都是新兵,我怕萬一……”史蒂科夫打斷他說:“我們在月尾島和仁川海岸部署兩個營,就足以擋住美國10萬大兵的攻擊,這是易守難攻之地。”

金少校又說:“中國同誌再三勸我們要注意敵人的兩棲登陸。萬一發生這種事,洛東江的部隊就要陷入重圍,後果太可怕了。”

史蒂科夫說:“你打過幾次仗?當年德國人圍莫斯科又怎麼樣?”

一抬出他的資曆來,金少校還有什麼話可說呢?

直到9月13日,即仁川登陸的前兩天,金日成同史蒂科夫商量,想抽調一些部隊回援仁川,加強那裏的防衛以防不測,史蒂科夫仍然固執己見。這個亞麻頭發、一臉粉刺的紅臉膛將軍說麥克阿瑟是個誌大才疏之人,他說麥克阿瑟在二戰時丟了巴丹島,半夜三更乘潛水艇逃難,把手下的溫賴特將軍扔下不管,造成溫賴特和金少將率陷入絕境的7 5000名士兵舉手向日本人投降……一句話,麥克阿瑟算什麼玩藝兒!

金日成當然不好駁史蒂科夫,他隻能婉轉地闡述自己的觀點。

金日成對史蒂科夫說:“雖然仁川確實易守難攻,為防萬一,我意還是派些部隊回援。”

史蒂科夫說:“你想派什麼部隊回去?洛東江的壓力一減少,沃克來個反撲,我們會頂不住的。”

金日成思忖了一下,對他的參謀長下令說:“命令第15坦克師和第9師87步兵團馬上離開洛東江,奔赴漢城。”

參謀長說:“15坦克師的坦克隻剩了50輛,而且有不同程度損壞。”

金日成說:“克服一切困難,星夜出發。”

這是惟一可能的補救措施了。誰都知道,一旦美軍真的在仁川登陸,這一點補充,不是純粹的杯水車薪嗎?

現在躊躇滿誌的麥克阿瑟要雷厲風行地創造他70歲的戰績了。9月12日,麥克阿瑟帶了6個參謀來到機場,準備登機。這次他沒有乘坐他的“巴丹號”,又臨時調用了一架運輸機。因為決定得突然,麥克阿瑟趕到停機坪時,機械師拿著油刷子正在往飛機上畫星星,剛剛畫了四顆,還少一顆。將軍有幾顆星,座機、座車、鋼盔上就畫幾個,這是二戰以來美軍不成文的規矩。

一見麥克阿瑟匆匆走來,機械師顯得極不好意思地說:“這怎麼辦?將軍,您還少一顆星哪。”

麥克阿瑟寬容地一笑,說:“到此為止吧,少一顆沒關係,反正那一顆是白撿來的。”

原來,1942年前,美國是沒有五星上將的,在麥克阿瑟取得了萊特島大捷後,正值國會創立新的軍銜,有了五星上將,他和馬歇爾、艾森豪威爾、阿諾德、尼米茲·金等人一同獲得了這項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