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上帝與科學的默契(3 / 3)

麥克阿瑟等不得機械師為他補足五顆星就起飛了,很快飛到了佐世保軍港,他要在那裏登上軍艦去仁川指揮兩棲登陸。

風信球高高地飄在軍港上空,風大得讓人站不穩。麥克阿瑟的旗艦“麥金利山號”在狂濤巨浪中起伏著。

艦長卡特·普因特魯是個小個子、幹瘦、愛嘮叨的將軍,卻是當年哈爾西海軍上將手下最得力的幹將。

看了看天空,麥克阿瑟擔心海上的風浪會更大。

普因特魯向麥克阿瑟建議說:“長官‘麥金利山號’必須馬上啟航,風暴越來越大,必須離開防波堤,才可能免遭海潮襲擊。”

麥克阿瑟問:“台風要提前到來嗎?”

普因特魯說:“再有幾小時,基雅號台風就刮過來了。”

麥克阿瑟問:“風速多少?”

普因特魯答:“風速226米。”

麥克阿瑟對阿爾蒙德、多伊爾、惠特尼等人說:“我們馬上啟航。”

他第一個登上“麥金利山號”。

上了軍艦,他把阿爾蒙德、多伊爾叫到前甲板上,說:“馬上給‘密蘇裏號’戰列艦艦長和‘姆蓋號’航空母艦發報,問他們到達指定位置沒有。”

阿爾蒙德問:“叫他們馬上佯攻嗎?”

麥克阿瑟說:“是的。告訴‘密蘇裏號’和他的驅逐艦隊,在東海岸三陟海麵上,用四百毫米巨炮轟擊海岸炮台、敵軍陣地、鐵路調車場。讓‘姆蓋號’航空母艦、‘海倫娜號’巡洋艦炮擊平壤和鎮南浦一帶,就從明天零時起佯攻。”

多伊爾說:“敵方可能更相信我們要從群山登陸。昨天陸戰隊抓了一個北朝鮮參謀,他說,他們認為我們打仁川是佯攻,是一個聲東擊西的計謀。”

“這太妙了。”麥克阿瑟注視“麥金利山號”在啟錨,“敵人有這個錯覺太好了。我已令第5航空隊從明天起輪番轟炸群山公路、鐵路橋梁,並且讓美軍陸戰隊在群山沿海登陸,迷惑敵人。”

阿爾蒙德說:“我馬上去聯係。”

“麥金利山號”鳴著粗獷的汽笛,駛入日本海巨浪中。

在波濤起伏的大海上,麥克阿瑟此時的心潮也在激蕩起伏,他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太平洋戰爭他親自領導的萊特島戰役,那可以說是太平洋戰爭中最為複雜的一次戰役。

他覺得,他現在正著手指揮的仁川之役,就是萊特島之役光輝的再現。

多壯觀的萊特島之戰啊!麥克阿瑟指揮著克魯格將軍第6集團軍20萬人,還有金海軍上將集結的700艘戰艦組成的龐大艦隊,18艘小型航空母艦,6艘戰列艦,11艘輕重巡洋艦,86艘驅逐艦,還有哈爾西的第3艦隊參戰,他帶來18艘快速航空母艦。

他那一次的旗艦是金凱德的“納什維爾號”,他是抱著誓死的決心告別妻子珍妮的,他說:

“不打勝,我不回來了。”

麥克阿瑟帶上了父親留給他的科爾特45毫米的小手槍,是純粹防身用的槍。可惜那時根本不出這種子彈了。哈佛費了很大力氣才在科雷吉多爾島上找到2粒45毫米口徑的子彈。

無疑,他不想當俘虜,到了不可收拾的時候,他要用這兩顆子彈結果自己。

今天,這把父親遺下的小手槍又掛在了他腰間,惠特尼和哈佛都注意到了,但他們已經毫不再為麥克阿瑟擔心,他沒有太平洋戰爭時隨時可能殞命的危險了。

就在麥克阿瑟開出幾百艘軍艦,裝載著第10軍和海軍陸戰隊駛向仁川時,沃克中將及時得到了這個令人振奮的消息。恰在這時,第8集團軍衝開了北朝鮮人民軍第15師的防線。9月13日晚上,軍官們集合在俱樂部裏狂歡慶祝。

沃克當時也在與軍官們一起喝香檳酒。

記者金絲吉也在這裏采訪。

金絲吉被狂熱分子噴了一身酒沫。

沃克突然叫記者們退席,說有絕密消息要向校級以上軍官們通報。

記者們不情願退出。

沃克說:“絕密消息,現在第10軍、第1陸戰師、第7陸戰師已大兵壓境,馬上要在仁川登陸了,先生們,準備大反攻吧!”

又是一片歡呼。

沃克囑咐:“不準泄露,特等機密。”

金絲吉也猜到了麥克阿瑟可能正在醞釀著兩棲登陸,可究竟何時、何地,幾乎一點消息沒有透出來。

她想出了一個辦法,又鑽進了軍人酒吧。

金絲吉拚命灌一個少校喝酒,少校喝多了,去摸金絲吉的臉蛋。

金絲吉沒躲閃,套話道:“我猜得到,麥克將軍要在群山登陸。”

醉眼秌秎的少校咕噥了一句:“不是群山,是仁川。”可他旋即意識到說走了嘴,馬上糾正:“不是仁川,是群山,不,什麼也不是。”

他還想去摸金絲吉的臉,金絲吉“啪”地打了他手一下,罵了聲“蠢驢”,走開了。

得到了情報,金絲吉真是又吃驚又振奮,她的好友貝卻笛就在這裏,為防萬一,她都沒有透露半分。

她借了一輛摩托車趕到了海軍航空兵那裏,她想搭乘飛機。

9月14日夜,夜色灰沉沉,海上風浪卷起來有3米高,震天動地的海濤聲淹沒了一切。

一條小艇漸漸靠上飛魚峽。

尤金·克拉克從艇上下來,拴好艇,向黑暗中的老式帕爾米油燈塔走去。

他拉開塔門看了看,又去檢查油燈,給油燈裏注滿了油。

他把一塊鬧表上了弦,時間定在3時。

他半躺半坐在塔裏草鋪上,忽然又跳了起來,從懷裏掏出一支彩筆,借著手電筒的光亮,在塔門上寫了一行字:克拉克到此一遊。

他自我欣賞地看著這一行字,從懷裏摸出一個扁酒瓶,喝了一口酒。

他又在岩石上放置了一盞小油燈。這才安心地蜷縮在燈塔下小睡。

其實他根本睡不著。他知道,此時風高浪急的外海上,正有幾百艘戰艦、幾百架艦載機和十幾萬人馬在枕戈待命,他必須及時點燃那古老的燈塔油燈!

此時麥克阿瑟也睡不著,他向所有攻擊人員下達了睡覺的命令,為的是養足精神。他自己的神經卻處在高度緊張中,為了鬆弛一下,他進了淋浴室去洗澡。

剛打完肥皂,勤務兵隔著磨砂玻璃門叫道:“將軍,有一位女記者要見你。”

“你發瘋了嗎?”麥克阿瑟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吼著,“我馬上要睡覺,我告訴過你,什麼人都不準來打攪我。”

勤務兵說:“可是她說,如果你不見她,她能讓你身敗名裂。”

麥克阿瑟罵了一句“混蛋”,說:“叫她在客廳等我。”

他簡單地擦擦身子,穿上了那件胸前印有一個大A字的灰色浴衣,這是在西點軍校時發的,多年來他一直用著,這也是對西點軍校的懷念。

勤務兵把金絲吉讓到廳中。金絲吉坐下。

麥克阿瑟穿著浴衣出來,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是你呀。對不起,我不禮貌了,不過,是你先有不禮貌行為的。”

金絲吉說:“還是將軍好啊,在軍艦上也能洗澡,我可是好幾天沒洗過澡了。”

麥克阿瑟說:“你不介意的話,願意為你提供浴室。”

“謝謝。”金絲吉說:“飛魚峽外,兵艦林立,好像是要打仁川吧。”

麥克阿瑟問:“喝點什麼?”

金絲吉說:“隨便,來杯威士忌吧。”

兩人喝著酒,麥克阿瑟淡然地說:“不過是演習。”

“不高明的騙術。”金絲吉詭秘地一笑,把一份電稿遞到麥克阿瑟手中。

麥克阿瑟看罷大驚:“你……把電稿發出去了嗎?”

金絲吉得意地笑著:“那又怎麼樣?這一條電訊稿,我可以賣10萬美金,如果以另外一種價值出賣,100萬、1000萬也不止,你信不信?”

麥克阿瑟一屁股坐下去,半晌才說:“我的一世英名,都毀在你手了。”

金絲吉格格地笑了起來,笑得開心且放肆。

她說:“看著70歲的五星上將在我麵前發抖,太開心了。”

“我真想一槍打死你。”被激怒的麥克阿瑟咬著牙說。

金絲吉說:“那也挽救不了你的敗局。”

麥克阿瑟問:“你真的發出去了嗎?”我現在取消明天早上的行動還來得及。“金絲吉又一次縱聲大笑。

她說:”放心吧,我沒有發電稿。我如果發了,又來見你,豈不是傻瓜嗎?“麥克阿瑟恍然大悟:”你這小妞,戲弄我。“金絲吉說:”我想提醒你,我如此輕易地從你的部下得到這樣絕密的情報,將軍不感到後怕嗎?“麥克阿瑟說:”我真的無法安枕了。也許,還有許多我看不見的魔影在向我襲來。“他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他站住,對金絲吉說:”去吧,洗洗澡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在五星上將的浴室裏享用一番,還談什麼介意不介意呢!“金絲吉笑著走進浴室。

麥克阿瑟心事重重地走了幾步,叫:”來人!“哈佛上校走了進來。

麥克阿瑟說:”去,把惠特尼喊來。“哈佛上校似有疑義,可看了一眼麥克阿瑟不容置疑的表情,還是出去了。

惠特尼也剛剛躺在搖晃不已的吊床上,還沒入睡,哈佛就來敲門了。

惠特尼拉開水密門,哈佛說:”總司令說讓你馬上去他那裏。“”不是他下令所有人都要睡覺的嗎?“惠特尼咕嚕著,匆匆披上浴袍,走了出去。

惠特尼走進來時,發現總司令也是這身打扮,一樣穿著浴衣。

麥克阿瑟叼著煙鬥,不安地走來走去:”考特,你坐下。“惠特尼突然聽見背後嘩嘩水響,扭頭望去,見浴室裏有人影在晃動。”

誰在你房中洗澡?“惠特尼問,”艦上總不會藏著女人吧?“他本來是開個小小的玩笑。”

還真是女人。“麥克阿瑟一點都不否認地說。

惠特尼吃驚地望著他。

麥克阿瑟說:”不過,她是我的救星,你認識的,討厭的記者金絲吉。“惠特尼問:”她怎麼會跑到這裏來的?“麥克阿瑟說:”她拿到了仁川作戰的準確情報。如果她發了電稿,我們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說畢,他又在不安地踱步。

惠特尼說:”這太危險了,也太富有戲劇性了。“麥克阿瑟問:”我們有把握成功嗎?“惠特尼說:”你怎麼了?“他發現麥克阿瑟焦慮異常,好像失去了往日的信心。

麥克阿瑟說:”這可能是一次最冒險的兩棲作戰,我的靈魂麵臨考驗。“惠特尼驀然間回憶起了往事。在太平洋戰爭年月,每次大的戰役前,他都是這樣,下決心時,不顧一切人反對,他都勝利了。可是臨戰前他卻又常常戰戰兢兢,仿佛滅頂之災即將來臨,他總是懷疑自己的決心下得不對。

惠特尼稱這是偉人與孩童的混合心理。他需要安慰,要人打氣,要人加固他的信心,這樣他才能踏實。

於是惠特尼說:”你難道有過重大決策上的失誤嗎?不相信自己智力的人,是白癡,這可是你說過的話。“麥克阿瑟抽著煙鬥笑笑:”你在拍馬屁!“惠特尼說:”我已經湊齊了16個國家的硬幣,把所有聯合國軍成員國的硬幣都熔化在一起,為你鑄上10顆星!“麥克阿瑟不能不驚訝惠特尼辦事的仔細和老道。

記得1944年萊特島戰勝利後,美軍占領了奧莫克,即將攻陷呂宋島,為表彰麥克阿瑟的戰功,根據塔克班當地的習慣,工兵主任斯維德魯用了麥克阿瑟指揮下的6個國家(美國、澳大利亞、新西蘭、荷屬東印度、荷蘭)的硬幣熔成一爐,鑄出新領章的十顆星,在聖誕節那天,專門舉行儀式,給麥克阿瑟釘在了衣領上。對這件事,麥克阿瑟比打了勝仗本身還高興。

惠特尼又說:”潮水漲上來了,北韓的炮兵陣地夷平了,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他隻能盡量安慰上司。

麥克阿瑟走來走去:”7萬人的生命,在此一舉。如果北朝鮮在仁川嚴陣以待,那麼從軍艦上衝過淺灘的士兵,將成千上萬地倒下。那麼,1950年9月15日將在曆史上和珍珠港一樣,成為黑色的日子,我麥克阿瑟也將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惠特尼說:”你從來不是這樣的,你今天怎麼了?你應當自信,我們的策略是正確的。“麥克阿瑟終於停止了踱步,好像自言自語:”是的,這是正確的決定,萬無一失的。謝謝你,考特,現在我們去睡一覺吧。“這樣折騰一番,麥克阿瑟又恢複了他那頤指氣使的神態,仿佛是惠特尼給他施了什麼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