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康乃馨花在冬季飄香(3 / 3)

鄧華走了進來,他說:“這次李奇微改變了打法,讓美軍打頭陣,帶動李偽軍,來勢挺猛。”

解方說:“9兵團尚在元山、鹹興一帶休整,一時難以投入戰鬥,西麵6個軍對敵人來說,數量上也失去了優勢。”

韓先楚說:“如果我軍立即向北轉移,必將過早放棄漢城,這在政治上對我們十分不利。”

彭德懷皺著眉頭一言不發,死盯著地圖。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隻能力爭阻止敵人前進,穩步打開戰局了。韓先楚還到西線去,成立韓指,指揮18軍、20軍和人民軍1軍團;由鄧華同誌組成鄧指,到東線,指揮39軍、42軍、40軍、66軍。”

鄧華說:“如果反擊得手,可能停止前進或退回原地。”

韓先楚說:“敵人若發現我西線兵力薄弱,可能猛攻西線,敵人可能推至三八線。”

彭德懷說:“如果出現這種情況,我們將在三八線以北堅決給以還擊。我馬上給軍委發電報,請求讓19兵團馬上開往安東,準備入朝。”

鄧華說:“我帶易笛走,再要兩個譯電員和一部電台就行了。”

韓先楚說:“把124師參謀長肖劍飛給我就行了。”

彭德懷說:“我們不能在君子裏,往前靠。”他在地圖上找了找,對洪學智說:“洪大個,在金化一帶紮營!”

也許是巧合,美軍向我發起第四次戰役的日子正是麥克阿瑟的71歲壽辰,日曆翻到了1月26日。

麥克阿瑟一清早就再次嚴令惠特尼,謝絕所有來祝賀生日的貴賓,不分內外,包括裕仁天皇的代表和吉田茂先生本人。

沒人敢破壞他的規矩自討沒趣。

珍妮步行兩條街,到一家叫“田舍屋”的日本餅店訂了一個雙料生日蛋糕,她誰也沒告訴。

這麼多年來,她時時、事事作為麥克阿瑟的影子存在,她與麥克阿瑟那個執意要離婚的第一個妻子路易斯·布魯克斯性格截然不同。那還是麥克阿瑟當西點軍校校長的第3年,他愛上了這個富得難以置信的35歲的寡婦,從一開始,他就無法擺脫地陷入了流言的包圍中。

在軍界,到處傳謠,說他的妻子早就與潘興將軍有染,弄到潘興將軍出來自己辟謠的地步。

後來,路易斯耐不住單調乏味的軍旅生涯,與麥克阿瑟分居,1929年終於離異。

在珍妮墜入情網之前,她無論如何想不到這樣一個叱吒風雲的戰將會是一個情種!而且如此專一。大概因為這個,當時的陸軍部長赫爾利很看不起麥克阿瑟,赫爾利說:“任何不能駕馭老婆的男人都一文不值。”

恰恰相反,珍妮看重的恰恰是麥克阿瑟這“一文不值”的地方。

夜裏12點,珍妮把蛋糕擺在了小客廳裏,點上71根小蠟燭,把麥克阿瑟叫了來,隻有他們倆。麥克阿瑟欣慰地親了珍妮。那71根小蠟燭在他們眼前形成了一片又虛又實的晃動的光的海。

珍妮說:“你媽媽告訴我,你是12點整來到人世的,現在正好差1分12點。”

一提起媽媽,麥克阿瑟的眼睛濕潤了。他說:“媽媽總是在我最關鍵的時候出來為我拓寬道路,甚至為我要官當。”

珍妮笑了,她知道這些故事。

1917年,美國對德宣戰,麥克阿瑟那年升為“全星上校”,榮任“霓虹師”參謀長,編入潘興將軍所率的遠征軍,渡過大西洋作戰。他那時的裝束奇特,戴一頂軟帽,身穿發亮的高領毛線衫,手提馬鞭,被新聞記者封了個“遠征軍中的花花公子”。當時潘興對他印象也不怎麼樣,可是他在歐洲作戰時得了十多枚勳章。後來麥克阿瑟的母親就親自給潘興寫信,請求晉升她的愛子為將軍。她列舉了兒子的功勞:在歐洲戰場,他獲得了兩枚服務優異十字勳章、兩枚法國十字軍功章、兩枚紫心勳章、七枚銀星章。潘興終於推薦他為陸軍準將。

他升少將那次是1925年,他已經45歲了,他媽媽又一次寫信給潘興將軍,請他“大筆一揮”,晉升她兒子為少將,那時潘興已坐在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椅子上了,麥克阿瑟又一次成功了。

麥克阿瑟常對媽媽開玩笑說:“我是媽媽提升的將軍,從準將到少將。”

今晚上,珍妮說:一個人過生日的時候,確實應該懷念生母,因為這一天,曾經是母親苦難的日子。

天籟俱寂,隻有壁爐的火呼呼作響。

一塊大蛋糕上插滿密密麻麻的小蠟燭。

麵對滿屋子搖曳的燭光,隻有麥克阿瑟和妻子珍妮兩個人枯坐,他們沒有吹蠟燭,也沒有切蛋糕,看著蠟淚淌在奶油上。

“71歲了。”麥克阿瑟深深地歎息一聲。

珍妮說:“你該叫惠特尼他們來了,大家一起高興一番。”

“不,”麥克阿瑟說,“我提不起興致來。我在等李奇微的消息。”

夫人說:“你連過生日都在想著戰場。”

麥克阿瑟說:“是啊,我一生中的生日,有一大半是在軍營裏過的,有時我覺得我該到長島海濱去過退休生活了,在這個世界上,有沒有70多歲還在指揮打仗的將軍?”

夫人說:“你是惟一的一個。戰爭的怪物。”

麥克阿瑟苦笑了。

李奇微終於揚眉吐氣了,他要打中國軍隊一個措手不及。可他並不知道,1951年1月26日,就是麥克阿瑟過生日這天,毛澤東已經命令第3兵團、第20兵團入朝作戰,一下子又過來6個軍20多萬人。

71歲零1天的麥克阿瑟又興致勃勃地飛來前線,他的座機降落在水原機場。

李奇微帶著希基等隨從站在冷風中。

金絲吉等記者也在翹首望天。

希基問李奇微:”他來幹什麼?“李奇微聳聳肩。

麥克阿瑟的座機”巴丹號“在跑道徐徐降落後,李奇微與走下飛機的麥克阿瑟握手。

金絲吉搶拍了幾個鏡頭。麥克阿瑟發現了她,打了招呼說:”你怎麼不去看我?“金絲吉說:”自從在‘麥金利山號’您的浴室裏洗過澡以後,有人說我壞話,我就再不敢親近將軍了。“麥克阿瑟大笑:”這個膽子可不像你金絲吉了,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人們又笑。

李奇微說:”西線、東線同時發起了攻擊,進展順利。“麥克阿瑟麵呈得意之色,對記者們說:”這個地方,正是我7個月以前開始十字軍討伐的起點。“金絲吉說:”我聽說,李承晚想在仁川為你立一座銅像。“麥克阿瑟說:”我不是為了立銅像來打仗的,確切地說,也不僅僅為了朝鮮,而是整個自由亞洲。“金絲吉飛快地記錄麥克阿瑟的話。可是鋼筆沒水了,甩了幾下,不出水,凍住了。

麥克阿瑟發現了,他伸手從皮茄克裏麵的口袋裏摸出一支很漂亮的筆,是綠顏色的。他把筆遞給金絲吉說:”我沒有理由給你發軍功章,可是我以為這支筆比軍功章更有意義。“金絲吉看了看那支筆,開玩笑地說:”是老板簽支票的吧?“麥克阿瑟說:”這是1945年在‘密蘇裏號’戰艦上在日本投降書上,代表美國簽字的筆。“麥克阿瑟事先有所準備,他帶去了8支筆,在8本文件上分別各用一支。

麥克阿瑟告訴在場的人,8支筆他後來送給西點軍校一支、那不勒斯海軍學院一支、杜魯門一支、密蘇裏戰艦保存一支、投降將軍溫賴特一支、惠特尼一支,自己留了一支。

現在他自己一支也沒有了。

金絲吉跳了起來,吻著那支筆說:”這是一支和平之筆。謝謝麥克阿瑟將軍的厚賜。“記者們簡直嫉妒死她了。

李奇微認為麥克阿瑟嘩眾取寵,他對他的炫耀毫無興趣。在記者們包圍麥克阿瑟的時候,他在後麵逗弄一條沙皮狗。

麥克阿瑟對金絲吉說:”我隻能呆兩個小時,我馬上要去部隊,和勝利之師合拍一張照片,你們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發表出去。“希基對撫弄沙皮狗的李奇微說:”聽見了嗎?他隻呆兩小時,而目的好像隻是為了拍張新聞照片發表。“李奇微說:”多事!這種招搖過市很可能暴露我們大規模進攻的企圖。“十一康乃馨在50軍陣地穀沙裏采訪。

這是一支原國民黨部隊起義後改編的部隊,原來叫60軍,其中有1個師是從4野部隊插編進去的。也許因為這是一個特別的地方,它吸引了康乃馨。

這是戰鬥間歇時間。

布滿彈洞的戰旗在風中飄著。

陣地前遍布硝煙和屍體。

這是戰鬥短暫的間歇,一些戰士在堆雪潑水凍成新工事;有的爬過去運傷員。

記者康乃馨蹲在雪壘的戰壕裏在用大金星鋼筆寫通訊,天冷,筆凍得不下水,她不時地用嘴哈一哈熱氣。

兩個衛生員在壕塹裏忙著給傷員包紮傷口,傷員多,包紮不過來。連長鮑清芳在喊:”過來幾個人,幫衛生員護理傷員。“康乃馨收起小本子,也跑了過去。

康乃馨看到一個戰士腹部滿是血,腸子也流了出來,那戰士大聲叫喊著,正用手把腸子往肚子裏塞。

康乃馨說:”別,會感染。“她的手都嚇得發抖了,扯開救急包,試圖為他包紮卻包不上。”

你他媽手抖什麼!沒見過死人咋的。“那個傷員忍著巨痛罵了起來。

康乃馨一聲不吭,耐心為他包傷口。

傷員又在喊:”用點力,你沒吃飯怎麼的!“”你吼什麼!“連長鮑清芳走過來,蹲下,一邊幫康乃馨的忙,一邊說,”你以為她是衛生員嗎?人家是前線記者!“傷員不吱聲了,扭過頭去,低聲說:”我……我不知道。“康乃馨替他擦了汗。那傷員說:”給我嘴裏塞點東西吧,我不咬點什麼,挺不住了。“康乃馨拿了一條毛巾塞到他口中,傷員用力地咬著,忍著巨痛。

鮑清芳見康乃馨又去幫助包紮傷員,就說:”康記者,趁現在敵人沒有反衝鋒,你快下去吧,萬一……我沒法交代呀。“康乃馨說:”現在我走不了,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啊。“戰士們用鍬堆雪,在上麵潑水。

陣地前堆了很多敵人的屍體。

幾個戰士趁間隙時間跑到敵人屍體中去撿武器彈藥。

康乃馨正在給傷員包紮,看見有十多人上來。

這時,有人大喊一聲:”曾軍長到了!“曾澤生和十多個戰士背來些炒麵,曾澤生說:”吃飽,敵人馬上會發動攻勢的。“鮑清芳說:”我們一定能頂得住。“曾澤生說:”149師447團、444團都打得很硬,444團昨天打退了敵人兩個營的多次進攻。“鮑清芳抓著炒麵吃,說:”曾軍長,你快下去吧,這裏危險。“曾澤生拿起望遠鏡向敵人陣地看了一會兒,囑咐鮑清芳說:”你再頂10個小時,我叫預備隊來接應你們。能頂住10小時嗎?“鮑清芳立正:”人在陣地在。“曾澤生帶著警衛員剛走了幾步,發現了康乃馨,問鮑清芳:”是不是記者小康?“鮑清芳不由分說,拉起康乃馨,說:”快跟曾軍長下去。“曾澤生說:”走吧。“康乃馨說:”一個衛生員實在忙不過來,我留在這吧。“曾澤生沒有再說什麼,帶人走了。

突然,炮聲響了,鮑清芳大喊一聲:”準備戰鬥!“戰士們立即各就各位。

敵人20多輛坦克隆隆開過來,步兵在後麵跟進。

天上8架飛機在掩護,向我陣地掃射。

鮑清芳喊了聲:”打!“六炮、火箭筒在向敵坦克攻擊。

鮑清芳仰頭看看向陣地掃射的飛機,大叫:”打飛機!“一些戰士向飛機射擊,連傷員也仰麵向飛機噴射火舌。飛機嚇得升高,飛遠。

這時康乃馨從一個傷員手中拿起一支衝鋒槍,急著問:”怎麼打?快告訴我!“那個傷員替她上了一個梭子,說:”夾住,勾這個。“康乃馨爬到工事前麵,對準衝上來的敵人,眼一閉,用力一扣扳機,一梭子子彈橫掃過去,都打在了雪地上,雪粉撲撲亂飛。

鮑清芳看到了,大喊:”抬高槍口打!“康乃馨抬高了槍口,又一梭子打出去,幾個敵人迎麵倒下。

鮑清芳大叫:”好,打得好!“敵人的坦克隆隆開過來,越來越近。

鮑清芳下令:”爆破組,第一梯隊,上!“每組兩人,一共三組在機槍掩護下躍出工事,向坦克衝去。

左麵的兩個人沒等跑幾步就中彈倒下,炸藥包扔在了雪地上。

中間的一個人受了傷,還是爬過去把炸藥包塞到了坦克底下,爆炸過後,坦克沒有受到致命傷,仍在前進。

第三組的勇士爬上了坦克,把炸藥包塞進了上蓋,坦克炸癱了。

鮑清芳又一揮手:”第二梯隊!“又有6個戰士衝上去。

火光、爆炸,敵人的坦克又從後麵上來了,靠坦克掩護的敵人從正麵突擊上來。”

上刺刀!“鮑清芳大喊。

一把把雪亮的刺刀與白雪相輝映閃著寒光。

鮑清芳見敵人已越過坦克衝過來,就大吼一聲:”衝啊!“第一個衝出去。

戰士們亮刺刀與敵人白刃格鬥。

鮑清芳一連刺倒兩個敵人。

有的戰士被刺傷,倒在血泊中。

鮑清芳去援救一個被三個鬼子團團圍住的戰士,他大喊一聲,刺倒一個,另兩個嚇得掉轉頭就跑。

康乃馨一時沒有找到帶刺刀的槍,急得團團轉。一個重傷員說:”你拚不了刺刀,你別上去。“她一轉身,發現正有兩個美國兵從背後迂回過去打算暗算鮑清芳,鮑清芳正接二連三地用刺刀挑敵人。

康乃馨大喊一聲:”鮑連長,後麵!“已經遲了,兩把敵人的刺刀同時從後麵刺入鮑清芳的背部,在敵人拔出刺刀的刹那,鮑清芳轉過身來,盡管血如泉湧,他卻沒有倒下,他扔了槍,一手解下一顆手雷。

對麵的敵人嚇呆了,直往後退。

鮑清芳的手雷已拉開了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入敵群。

一聲爆炸,一團火光,鮑清芳的身影消失了。

康乃馨大叫:”鮑連長——“這時,在前麵衝殺的一個人大叫:”我是一排長李磊,聽我指揮!“戰士們更加英勇地與敵人肉搏。

敵人膽寒了,紛紛逃竄。

康乃馨衝出戰壕,向退卻的敵人掃射。

突然,一顆子彈打中了她,她搖晃了幾下,終於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