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談的耐心談,打的堅決打(1 / 3)

正在焦急地尋找180師的時候,又出現了新的險情。解方說,發現分幾路向北進犯的敵人,最近的離空寺洞誌願軍總部隻有六七十公裏,對於機械化部隊的美軍來說,這不過是個把小時的事。

一個警衛團顯得勢單力薄,而附近又沒有部隊,洪學智和解方都很著急,總司令部又一次唱起了空城計。

洪學智說:“敵人再追過來,誌願軍司令部就危險了。”

彭德懷仿佛沒聽見他們議論,獨自站在地圖前。

“你怎麼還沒事似的!”洪學智叫道,“彭總,敵人快到門口了!”

解方說:“調部隊吧。”

“對,”洪學智說,“馬上調部隊過來保衛空寺洞,守住空寺洞前麵的口子。”

彭德懷說:“各部隊正在一邊阻擊敵人一邊後撤,任務都很重,傷亡都很大,調哪個部隊呀?不好調呀!”

洪學智火愣愣地說:“那也得調,把老帥丟了,仗打得再好又有什麼用!”他一邊說一邊在地圖上找,手指頭一下子停留在陽德那個小紅圈上。

解方說:“這是42軍,剛到那裏休整。”

洪學智說:“命令吳瑞林結束休整,火速趕到這裏,負責警衛誌願軍司令部。”

彭德懷沉思了片刻,擺擺手,說:“算了吧,他們也是剛到陽德,疲勞得很。”

“剛到也不行。”洪學智說,“這事你別管了,我去下令。叫全軍連夜來。”

彭德懷火愣愣地說:“幹嗎?調一個軍來保衛我彭德懷?我沒那麼大的譜,我的命也沒那麼重要。”

解方歎了口氣,已經無奈。

洪學智說:“你彭德懷是沒那麼重要,可是擔在你肩上的使命重要。彭德懷的安危不是你個人的事,這是全局!如果敵人把彭德懷活捉去,或者消滅掉,那比消滅我們一個軍要糟糕得多!你現在,沒有理由從個人角度考慮問題。”

這一陣連珠炮,把彭德懷給鎮住了,半晌沒答上一句話來。

解方在彭德懷身後不免發笑。

“你厲害。”彭德懷悻悻地說,“那就調吧。一定要來,來一個師吧。”

洪學智斬釘截鐵地說:“一個師太少,頂不住,我去發令,42軍全軍過來。”說罷就走。

彭德懷望著洪學智的背影,半開玩笑地說:“這個人,獨斷專行。”

解方笑出聲來。

命令一到陽德的42軍,軍長吳瑞林把電報一摔,說:“這彭老總盡幹懸事!遲早得當俘虜!”他叫來參謀長,叫他看了電報。

參謀長問:“怎麼辦?去嗎?”

“廢話!”吳瑞林說,“丟了老帥,這仗怎麼打?馬上集合隊伍!”

其實他也知道有難處,一個小時前部隊剛剛趕到陽德,沒喘勻一口氣又要開拔,他的隊伍已經傷了元氣了。

山坡上下,很快集合好了黑鴉鴉的隊伍。

軍長吳瑞林在鼓動:“敵人已經威脅到誌願軍司令部了,彭老總跟前沒有兵!同誌們,現在,保衛誌願軍司令部,保衛彭老總的任務落在我們42軍肩上。我命令,全軍結束休整,立刻出發!”

一聽說保衛彭老總,戰士們頓時來了勁。有人帶頭喊:“保衛彭老總!”

全軍氣壯山河地吼:“保衛彭老總!”

部隊隨即出發,跑步前進。42軍以急行軍的速度向空寺洞挺進,輜重都壓在後麵,先頭部隊幾乎是跑步前進。

兩條腿戰勝了四個輪子,他們到底搶在美軍前麵到達了指定地點構築起工事,這時敵人已經開到了對麵,見有42軍布防,敵人沒敢輕舉妄動。

吳瑞林放下望遠鏡,對政委周彪說:“來得正是時候,再晚一步,敵人就壓過來了。”

周彪說:“彭老總也是,他跟前總得有一支部隊呀,淨唱空城計。”

空寺洞有一片柞木和果鬆的混交林,至少有十幾公頃的範圍,是個天然的隱蔽場所。從昨天起,樹底下就搭起了大棚,各兵團、各軍的首長陸續到來。

遠遠的山坡、山溝都布上了流動哨。

一些吉普車都插上了偽裝。

這裏臨時搭起一個很大的掩蔽篷,上麵蓋了土,搭上樹枝作偽裝,現在這裏正召開五次戰役總結會。

彭德懷總結說:“五次戰役,我方共投入15個軍,殲敵82 000餘人,粉碎了敵人妄圖在我側後登陸的企圖,擺脫了四次戰役的被動局麵,現在迫使敵人不得不轉入戰略防禦。第五次戰役我們雖然勝利了,但很不圓滿。第一,準備倉促,我戰略預備隊剛剛集結就投入了戰鬥,經驗不足;第二,在多山的地形戰鬥,與現代化的美軍作戰,采取正麵突破的辦法,分割包圍敵人是困難的,因而形成了平推,未能更多地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第三,戰役收尾,主力部隊撤出時,我掩護部隊的組織和協同都不夠好,加上180師師長指揮失誤,致使一個整師失散,許多人當了戰俘,這是十分沉痛的。”

說到這裏,他的目光在軍長們中間搜尋,目光盯住了60軍軍長韋傑,韋傑垂下頭。

“韋傑,你站起來!”彭德懷嚴厲地說。

韋傑站起來。

人們意識到,韋傑將要當第二個梁興初被盛怒下的彭老總痛責了。

彭總說:“韋傑,你那個180師,是可以突圍的嘛,你們為什麼說被包圍了?敵人不過是從你們麵前過去而已,晚上還是我們的天下嘛,你怎麼指揮的?”

韋傑說:“他們燒了密碼,砸了電台,無法聯係,我們為救180師,181和179師都付出了很大的傷亡代價。”

“都是你的責任,”彭德懷不客氣地說,“你這個軍長怎麼當的?命令你撤退時,你們就照轉電報,為什麼不根據具體情況安排好?”

韋傑一聲不吭。

彭德懷問:“那個180師師長叫什麼?回來了沒有?”

韋傑說:“他叫鄭其貴,副師長段龍章和參謀長王振邦都回來了。”

“他還有臉回來?”彭德懷說,“這樣的人,應當軍法從事!”

會場鴉雀無聲。

彭德懷對韋傑又說:“聽說3兵團和你們60軍給鄭其貴發了表彰電?表彰他什麼?表彰他一個師全軍覆沒嗎?”

韋傑緩緩抬起頭來,說:“我認為,把板子都打到180師的屁股上是不公正的……”

彭德懷又拍了一下桌子:“好啊,我想聽聽這板子該打到誰的屁股上!”

會場氣氛格外緊張起來。

鄧華捅了陳賡一下,希望他出來緩和一下氣氛。他是新任誌願軍副司令員,因為他資曆深,在八路軍386旅當旅長時,就是彭德懷的老部下。鄧華還知道,陳賡是個樂天派,跟誰都開玩笑,他敢拍朱老總的肩膀,敢當眾拿周恩來、鄧穎超戀愛時的小故事當笑料。

不過陳賡也怕彭老總。他當旅長時,有一回幾個旅部的首長每人湊了點津貼費,買了點酒,弄了一隻雞改善生活,桌子一放上來,警衛員報,彭德懷來了。嚇得陳賡趕忙把雞藏起來。

不過晚了,彭德懷聞到了香味,要吃。陳賡說,以為彭老總天天喊樸素、吃苦耐勞,不喜歡吃肉呢。彭德懷說,我彭德懷不傻又不笨,我不知道肉好吃呀?我隻是不讚成享樂主義就是了。

既然鄧華今天讓他出麵,他隻好勉為其難。他笑眯眯地對彭德懷說:“老總,該吃飯了,我肚子可餓了。”

彭德懷看了他一眼,給了他麵子,氣也消了些,大手一揮:“好,先吃飯。”人們都鬆了一口氣。

彭德懷不走,卻沒有一個人敢動。彭德懷還沒注意,陳賡挽起他的胳膊,拖著他先走,人們才陸續離座。

杜魯門撤掉了麥克阿瑟,用艾奇遜的話來說,麥克阿瑟的陰魂不散,天曉得麥克阿瑟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支持者。據艾奇遜告訴杜魯門,在麥克阿瑟的專機“巴丹號”抵達舊金山時,盡管此前麥克阿瑟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過境,可沒有辦到。包括加利弗尼亞州州長厄爾·沃倫在內的民眾,夾道歡迎他們視為神話人物的五星上將。

華盛頓歡迎麥克阿瑟的壯觀景象,令杜魯門好不嫉妒,竟有兩萬人擁向機場,這等於是對杜魯門的批評。當初積極主張撤掉麥克阿瑟職務的官方人物馬歇爾國防部長、布萊德雷參謀長、柯林斯陸軍參謀長、範登堡空軍參謀長、謝爾曼海軍參謀長,都出席了歡迎儀式,隻有杜魯門和艾奇遜沒有去,無形中他們成了“殘害忠良”的罪魁,這令杜魯門心裏十分惱火。

更叫他發煩的是此後的聽證會,麥克阿瑟在國會共和黨人的慫恿下,舉行了有關朝鮮戰爭和對麥克阿瑟處理的聽證會,所有的“國會調查”,都是麥克阿瑟對杜魯門的“控訴”,在朝鮮戰爭的策略上,杜魯門成了麥克阿瑟攻擊的“綏靖主義”。

艾奇遜說杜魯門太軟弱。他本可以在軍事法庭上以違抗命令罪對麥克阿瑟起訴、審判,但杜魯門沒有這樣做。

麥克阿瑟在此後的旅行講演過程中,把杜魯門描繪成“道德徹底墮落,墮落成共產主義的附庸”。

杜魯門感到麥克阿瑟好笑,不值一駁。他決心不受他的幹擾,而致力於尋求盡快結束這場戰爭的途徑。

這天,麥克阿瑟又跑到休斯敦去大放厥詞,對此已經厭倦的杜魯門,對來自休斯敦的報告不屑一顧,令他心神不定的倒是國內的反戰情緒。

杜魯門在他白宮的橢圓形辦公廳裏,就聽見外麵的口號聲和軍警的哨子聲了。

杜魯門端了一杯咖啡,站在落地大窗前看著對麵賓夕法尼亞大街和街心公園。

那裏正有遊行隊伍過來,人們舉著的標語牌上寫著“不要戰爭”、“從朝鮮撤兵”、“杜魯門政府下台”等反戰內容。

遊行隊伍在白宮路段停下來,口號聲此起彼伏。

艾奇遜汗淋淋進來,說:“我的汽車差點被示威的人推翻。”

杜魯門問:“格羅斯那裏有消息嗎?”

艾奇遜說:“格羅斯試探過馬立克,不僅沒有成功,反而引起一些謠傳。”

杜魯門想在美軍又推過三八線的時候停戰,可他搖動的橄欖枝沒人表示多大興趣。他知道,戰爭再打下去,美國也占不了什麼大便宜,現在中國大張旗鼓地源源不斷地派兵入朝,美國與一個沒有外交關係又不經宣戰交火的國家打了8個月,這是國際關係史上的特例。

更有趣的是中國的名目是誌願軍,似乎是民間的,正如美國舉的是聯合國旗幟一樣,杜魯門稱這為“假麵舞會”。

這假麵舞會還能支持多久?人力、財力都在其次,隔三差五的反戰遊行和國內反對派的聲討、撻伐,已經令杜魯門頭痛不已了。杜魯門說:“看來,找莫斯科不行了,也許應當直接去找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