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膽小鬼。”
我白了他一眼,對老媽說:“我們去郵局了吧。”
老媽同意,在爺爺墳前磕了三個頭後才離開。
這一天忙到晚上,把老媽送回去,才將方書恒跟我提起的那事記起來,問老媽:“小時候究竟是誰救了我的?”
老媽看了看方書恒,他搖搖頭。
她歎道:“也是附近人家的一個小哥哥,在你出事前就搬走了,可你那時候喜歡人家,死活要找他,老媽隻能騙你是書恒。”
我哦了一聲,問道:“那他叫什麼呀?”說實話,我對那位曾經喜歡過的小男孩,有那麼點好奇。
老媽卻搖頭說:“人家也沒留下名字,我怎麼知道呢。”
我泄氣。
老媽仿佛想起來什麼,笑道:“但是你說你送了人家什麼手鐲。”
我眼皮猛跳,心好像被錘子砸過一般疼,“老媽你說什麼?什麼手鐲?”
老媽說:“就是你小時候吵著要買,銀色的刻紋著小花兒,裏麵還有你的名字。”
我有點站不住,暈暈旋旋的,方書恒趕緊扶了我一把,老媽關側道:“笙笙,你怎麼了?”
我說:“沒事沒事,我……我突然想起,有一件急事,我……我要回S市。”
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和葉堯確實因此錯過,那麼,這些年的經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就真真成了笑話一場,蘇陌笙這一段人生真是太可悲了。
連夜,我從黃牛手裏高價買了一張去S市的飛機票。八個小時的路途,我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雙眼瞪得跟紅燈籠死的,呆呆地看著前排座椅,腦中盡是茫茫沒有邊際的藍天大海,連海鷗也不曾飛過。
踏上S市的土地,攔了出租車,奔向葉堯家裏。我尚且記得去他家的路,因為就在上次去的KTV裏麵,那次我倆做的出格囧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葉堯的手機暫時打不通,沒奈何下我隻能從微開的窗戶翻進去。幸好是二樓,即便摔下來,也不一定會缺胳膊斷腿。
進了屋子,一股陳舊的氣味撲來,我手忙腳亂走進另一個臥室,憑著記憶去尋找上回摸到的暗格,將箱子搬出來,打開鎖,哆哆嗦嗦地捧起那單個手鐲。
銀色的,雕著小碎花,都沒有錯。
但是名字呢,我的名字在哪裏?翻來覆去,沒有找到,忽然有些氣餒。
我自己嘲笑一下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其實我和葉堯並不認識。
正想把現場還原,摸上手鐲內的時候,突然有些凹凸刺激著大拇指的腹指,我一愣,走到床櫃前打開台燈,在微微的暖燈下,找到那兩個細小的名字,巧奪天工地逼近微雕的技術,端端正正的刻著‘笙Sheng’。
我端詳著這幾個字母,心中百感交集,雙眼木木呆呆,長久未曾回神。
直到,手機鈴聲炸開。
我接起電話,聽到他溫柔的問候,那一刻好像回到十八年前。
我不過四五歲的年紀,學著家裏養的小貓,爬上了樹,卻不知道該如何下來。
然後,樹下,有個長得特別漂亮的男孩,看上去比我大一兩歲的模樣,大大的眼睛,咖啡色的,閃著靈光。
他伸出並不解釋的胳膊,對著我說:“你跳下來,我會接住你的。”
“陌笙,你跳下來,我一定會接住你的,我保證。”
原來你等了那麼多年,且從來沒有忘記。
我忍不住,眼淚直流,說:“阿堯,我為什麼不早點想起來?”
電話那邊的他似乎將手中的筆停下,呼吸凝重地聽著我說:“如果我早點,或者說,我沒有記錯人,也許我不會遇上傅子良,也許即便我遇上了傅子良,我也不會喜歡他。如此,我的父母,我的爺爺會把精力全放在公司上,也許不會遭到那樣的打擊,我不會家破人亡,我也不會流落在外。這些年的磨難和痛苦就不會有,我也許能和你在一起,一輩子都快樂幸福,不會發生那麼多悲傷的事情。”
“葉堯,這麼多年,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也許隻是為了讓我們將來,會有更好的相遇。”他沙啞著開口,我能從中聽到他的酸甜苦辣,像是在祭奠,也像在慶幸:“不過,真是感謝蒼天,你終究記起我,更愛上我,我今生別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