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媽媽又在說我了
一天天細碎的日子裏,我繼續耕耘著自己的“蘋果樹”。
一個個美妙的時刻裏,我靜靜收獲著自己的“紅蘋果”。
很累,因為我要同時做好幾份兼職,還要兼顧書稿與網店。
很快樂,因為在這種忙碌裏,收入總算可以保持在穩定的狀態,我的“紅蘋果”也能夠更快成熟。
在這累並快樂的生活裏,媽媽總是支持我,為我的夢想而夢想,為我的進步而欣慰。
這種“欣慰”總是在那些閑話家常中體現出來。
一個暮色籠罩的傍晚,我一邊坐在電腦前忙活,一邊聽著隔壁房間的聊天。媽媽和她的朋友在閑聊,一牆之隔的聲音清晰可聞,就算我想聽不見都難。
“哎,現在的開銷真是不敢算,胡亂買點兒東西這錢就沒了。”
“誰不說呢,掙的趕不上花的,現在的東西比以前貴了多少啊!”
“我這發工資沒多少天呢,也不知道都幹啥了,可就沒了。”
……
中年婦女的聊天,話題總是離不開家庭瑣事和孩子,我聽著她們從家長裏短聊到物價飛漲,從物價飛漲聊到孩子就業,從孩子就業聊到幾十年前……
然後,有好奇的聲音問媽媽:“你閨女現在咋樣了?”
瞬間,我豎起了耳朵聽。倒不是對這個問題有所介懷,而是基於一種本能的,心會被這樣的問候吸引起來。
我聽見媽媽說:“她現在挺穩定的,在網上工作著,成天也忙忙碌碌的。”
媽媽的語氣平平淡淡,但是一字一句坦坦蕩蕩。聽見媽媽這樣說,我安心極了!因為自從我生病的這些年,類似這樣的問題媽媽沒少被問過,最初一問媽媽就會落淚,後來一問媽媽就會抵觸,很長的時間裏我都成了媽媽最沉重的心結,是媽媽不可觸碰的痛。而現在,媽媽終於可以平靜而欣慰地麵對這個問題了。
“那你成天上班,她一個人能行啊?”那個聲音充滿了不解,似乎覺得我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需要照顧,怎麼能一個人在家工作。
“我每天把她弄好再走嘛,讓她去下廁所把電腦開好,一般也沒啥事。不過孩子也真夠辛苦的,成天一個人在家抱著電腦工作,有時候都做到晚上很晚!”媽媽很心疼地說。
“在網上咋工作呀?也有工資嗎?”對方繼續好奇地問。
“這我也不懂,工資都是發到卡上的。”媽媽說。
“閨女也真不容易呀!電腦也都是她自個兒學的吧!”
“嗯,都是她自己張羅的,當初買電腦誰也沒想到她能在網上掙錢,現在俺小的(露兒)在學校的生活費都是俺晶晶每月打過去的呀!”媽媽說這些的時候,語氣格外自豪,仿佛她的女兒像做出了什麼大作為,多麼難得似的!
我在這邊聽著,臉不自覺地紅了,嘴角也露出小小的笑容。我隻是做著一個平凡的人該做的平凡的事,隻是做著一個普通的姐姐該做的普通的事,實在沒有什麼出眾之處啊!可隻是這樣,就讓媽媽如此驕傲,如此欣慰!媽媽的愛就是這樣深沉而柔軟啊,隻要看著我快樂她就快樂,隻要看見我做到了一個健康孩子能做的事,就無比的驚喜和驕傲。
每每此時,我都會在心裏想:這一生我都要努力,我要讓媽媽的臉上一直都有欣慰的神采,我要讓媽媽感受到一個女兒能帶給母親的最好的幸福,我要讓這幸福絕不因自己的殘疾而打折,將來,我也要讓爸爸媽媽過上更好的日子!
當我懷著這種想法生活的時候,生活總是變得更加美好和有趣。我想,也許是媽媽太愛誇我了,也許是一個殘疾女孩在網上工作的事情實在有點兒新奇,尤其是在這樣一個閉塞的小村莊裏。所以,才會常有客人歪下身子看我的電腦,看看我的電腦屏幕上有什麼東西,看看我在做什麼。每當此時,我都覺得又“尷尬”又“自信”,尷尬的是覺得自己隻是做著普通的工作,實在沒有什麼好引人注意的,自信的是覺得自己並不比其他同齡人差,別人是在外麵上學就業,我是在房間裏工作寫字,所有人生裏可以追求和擁有的東西,我都可以同樣去愛。
我想,我為自己再次找回了——生命的尊嚴。
在房間裏,開出溫暖的花
周末的午後,我一個人去“旅行”。
鎖好門窗,願意的話把窗簾也拉上,四周安靜停止。隻有陽光和空氣可以進來,夏天的光線清澈如水,總是可以穿牆而入灑在我僻靜的小房間裏。於是,空氣微微溫熱,從外麵鑽進來的奔放氣流交織著房間裏固有的柔軟清涼,整個溫度便剛好相宜,坐著,會有微小的汗跡從皮膚裏慢慢蒸發,還未濕潤成珠,便已悄然消散。這樣的溫度剛剛正好,再熱便會焦躁,再涼便要蓋被子了。
坐在床上,不用蓋被子。我的腳可以想放在哪裏就放在哪裏,不穿襪子,腿上也隻穿一條七分睡褲。再沒有厚重的棉物羈絆,再沒有寒冷的種種限製,大大的一張床變成一個自由無限的空間,我在這裏做一些自己喜愛的事情。
我的第一個目的地,總會是那些鍾愛的小網站。那裏有各種各樣的文字、圖片、音樂、評論、詩歌、影像……我會流連在其中,尋找那些能讓自己感到溫暖的蛛絲馬跡。找到了,便沉溺進去,或是一首動聽的歌,或是一篇柔軟的文,或是一些清新的圖,有太多東西總是可以在不經意間就動了我的心,讓我滿心陶醉滿心向往地跟隨飄遊,駐足領略。
這時候,是沒有吵鬧的嘀嘀聲的,我不會掛QQ,或者隻掛一個隱秘的隻有兩三好友的QQ,我不會開手機,工作也已經提前安排好。隻留這一下午的辰光,給自己的身心一個舒適的假期,這是忙碌的生活裏我給自己的最好的犒勞了。
放鬆地靠在床上,眼睛裏是自己喜愛的文字,耳朵裏是自己喜愛的音樂,心裏是自己喜愛的感覺,整個房間裏都漸漸被一種靜謐而火熱的氛圍占滿了。一種自由廣闊的生命揮灑開來,仿佛有另外一個自己,此刻正從這枯萎塵封的身軀裏脫離出來,像一個破繭而出的美麗生靈,在這個房間裏翩翩起舞。
我不用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那個跳舞的自己,我能看見她掂起的腳尖,輕盈靈巧地跳躍和旋轉,我能看見她纖長白皙的手指和雙臂,舒展著在空中繚繞,我能看見她清靈的裙裾,像是蜻蜓的透明翅膀,在柔軟的行雲流水的舞姿裏往來飄漾。仿佛,是要釋放出生命中一切的愛戀和癡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