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發怎麼那麼多埋怨,入座吃了便是。”阿瑤斥責他。
“隻是不知有何食物會犯了我們的禁忌,這漢人據說什麼都吃。”阿農道。
“韋少爺大駕光臨甚是難得啊,這裏邊雖然客滿,但有幾桌是掌櫃的酒肉朋友,我將他們打發走便是。”小二陪著笑臉。
“如此今日便在這裏吃飯吧。”昌發請過三人,待他們入席之後才跟著入座。
隻聽這酒肆之內人聲鼎沸,甚是嘈雜。喝上頭的酒客大聲劃拳發笑,有的站在凳子上,麵頰紅得像煮熟的蝦蟹。那菜肴散落一地,碎了的碗碟杯盞遍地狼藉。
“你看那些漢人,自詡禮義廉恥,怎的如今如此不斯文。”昌發笑道。
“你見著漢人,可看到僚人了?這喝酒劃拳的僚人也多得是,真不知是漢人僚化了,還是僚人漢化了。”阿農搖搖頭。
“如此看來,村裏的那個小阿順,倒是一另類了。”智先哈哈大笑。
“韋少爺今日用些什麼菜?”小二指著櫃台的菜牌。隻是這菜牌被層層人牆隔絕,倒是什麼都見不到。
“這......”小二有些尷尬。“不如我向少爺推薦便是。”小二清了清嗓子。
“這倒也好,看看有什麼拿手之菜。”智先答他。
“少爺取笑了,這店裏的廚子可是從邕州學藝來的,要說拿手,倒是樣樣皆行。隻是這不時不食,春末夏初倒是有些好什物讓少爺嚐嚐鮮。”
“那就介紹吧,囉囉嗦嗦好不心煩。”昌發催促。
“這山雞果狸乃是這幾日新抓的,紅燜再好不過,佐上這幾日山裏新採的鮮菌,加上新釀的米酒同煮。還有穿山甲和山豬乃是不尋常的好東西,白灼或是清燉都能嚐出好滋味來。或者這田裏新上的田雞,肥美鮮嫩,與黃豆同煮鮮味更加。”小二說得繪聲繪色,把自己的口水都說出來了。
“這果狸山豬什麼的倒是不需,隻要些尋常吃食便可了。不知這田雞是何物,乃是田裏養的土雞嗎。”阿農問。
“夫人取笑了,這田雞乃是青蛙是也。”小二依舊彎腰合掌嗬嗬笑著。
“青蛙?你是說螞?”阿農大驚失色。
“螞?”阿瑤也驚了。
“這......有何不妥之處呢?”小二尷尬地笑著。
“這螞乃是僚人信奉的神靈,你竟拿來烹食?”智先在外行走多年,卻甚少進入漢人酒肆,這螞入菜本以為隻是傳言,沒想竟真如此。
“韋少爺莫笑話我了,你看這店裏的僚人食客,哪個不點上一盤黃豆燒田雞?僚人如何不吃得?”小二慌了。
“殺螞神的,終生不得子嗣。難道這城中的僚人就丟了家祖傳下的古訓了嗎?”智先心想。
阿農與阿瑤神色凝重,雙唇緊閉不語。
還是那昌發血氣方剛。一把抓過小二衣裳,大聲嗬斥起來:“如今你在靖西縣裏,就得守我靖西的規矩。我說螞不能吃就不能吃,我這暴脾氣對螞都隻敢罵罵便罷了,你這什麼東西,竟然敢把螞神放進嘴裏咬?”昌發把小二一推,小二一個踉蹌,摔倒在鄰桌,打碎不少碗碟。
“昌發不要。”智先製止他,總還是慢了一步。
酒肆中突然亂成一鍋粥,不少僚人見有人發難,皆欲掏出柴刀對峙,隻是見這韋智先乃是縣府公子,才又不好發作。
少時,門外闖進數人,借著燈火智先隱約看清了來人的臉。
“我當是誰在此處擾亂治安,正想到縣老爺那裏告狀呢,原來是縣官老爺的兒子在這鬧事。”那聲音輕浮至極,像是故意挑釁一般。
“原來是黃老爺的大少爺。這聽說黃少爺出息得很,在靖西過的是風生水起財源廣進,著實給黃家漲了不少臉麵呐。”智先語中帶刺。
“智先,我們回去吧。”阿農見事態不對,坐在木椅上勸到。
“喲,韋老夫人也在,那正好,陪我做個見證。”黃家少爺咽了這口氣,堆起笑容繼續發難。
“阿才!”黃少爺喝到。身後人群中走出一個身材瘦削、彎腰駝背的漢人,那人鼻青臉腫的,右手用布一層層卷著,布上鮮血淋淋。
“智先,這就是那無賴。”昌發低聲說道。
“黃少爺,這人是訛詐我昌發兄弟的市井無賴,昌發兄弟見他實在是令人惡心得緊,所以砍掉他一隻手以示懲戒。怎麼這下三濫之人原來與黃少爺是一夥?”智先麵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