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黃偉推門步入客房中,輕輕把木門關了。
屋內漆黑異常,煩悶難耐。他推開窗戶,用木杆支著,待山風吹走了些許黴味,便走到桌前點起油燈。
油燈火光黯淡,照得屋子裏人影綽綽。黃偉欲脫去衣衫,洗麵休息。於是在木盆裏取了一些水。
忽而風大了起來,吹得木窗吱呀響動。想是臨夜山風大起,送來了些陰寒。
黃偉解下腰帶,正欲寬衣,忽地那燈火之中竟映著一張森森的臉。他慌忙定睛一瞧,木板床上竟坐著一人,眼睛泛著凶光,嘴角微翹。
“黃先生,靜候多時了。”漢子忽地站起,雙手並拳。
黃偉“哇”地嚇了一跳,望著那陰森的人影。他本能地抓起桌上的硯台,護在胸前。墨印染著他的雙手肮髒不堪。
“黃先生如此是為何,我若要取你性命,你這硯台又怎能防範。”漢子嗤笑了一聲。
“壯士所為何事?”黃偉嚇得兩股戰戰,雙手顫抖得連硯台都拿不穩了。
“黃先生莫怕,是我。”漢子盡量語帶平和,以撫慰黃偉脫腔的心髒。
黃偉取過燈照向漢子的麵龐,火光之中暗黃明滅的臉,晦暗著陰沉的恐怖,那人乃是農智先。
隻是農智先麵色威嚴,少了白日的尊重和奉承,多了不少疲倦,暗暗還藏著些許殺機。
“韋少爺深夜至此,有何指教?”黃偉強壓急速跳動的心髒,問到。
“黃先生好一個足智多謀的軍師,本以為我尊重先生能換得兩方平安,如今看來,先生卻是要與我韋家作對了?”韋智先重重說道,麵色依舊不改,隻是泠然笑了。
“韋少爺這是什麼話?”黃偉驚奇萬分。
“莫非此人不知?”韋智先心想,於是把先前韋昌發遭遇之事向黃偉簡要說了。“黃先生,黃家少爺本是個無膽無謀的紈絝子弟,如今誰借他的膽子與謀略來做此大局,想來不用多猜了吧。”
“竟是這樣!”黃偉驚道。“今日我與韋少爺分別之後,倒是在路上見了黃少爺,說是遇到一惡人,稱霸鄉裏,無惡不作,要給他些顏色瞧瞧,我就予他一個計謀。哪知他要對付的是韋少爺?”黃偉幾欲驚叫。
“黃先生好狠辣的計謀,隻是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這昌發的冤案到底如何做得。”韋智先被氣笑了。
“這......”黃偉遲疑了。
韋智先抽刀入手,星火之間刀刃已抵到黃偉頸上,刀光幽森,壓得黃偉不敢動彈。
“韋少爺莫動手!今日我見黃少爺身旁有一慣偷,便讓他在耍賴之時把銀兩偷偷塞進惡人的腰帶之中,然後跟著到人群密集的地方,趁機發難。”黃偉嚇得滿頭是汗,背後冰涼徹骨。
“你可是一方進士,怎麼出得如此下三濫的毒辣計謀!”韋智先把柴刀向前抵了,冰冷的刀刃貼在黃偉白嫩的頸脖上,似乎稍一用力,就能斷掉他的頭顱。
“我要知曉他要對付的人是韋家少爺與昌發兄弟,如何我也不敢出此陰損計謀啊!”黃偉嚇破了膽子,隻覺得下身一瞬麻木,褲子便濕了,熱氣騰騰的腥臊流得遍地都是。
“我與昌發二人今日還推了你那麼長的路程,本不需要你做什麼致謝了,如今黃先生倒把這梁子結了。黃先生,昌發如今被五花大綁著關在客店裏受苦。你若是不自己把你造的孽解決了,我便讓你與昌發陪葬。”韋智先怒目圓瞪,手中柴刀寒光逼人、
“這韋智先竟那麼快便知曉是我使的計謀,果真是招惹不起的一號人物。如今竟能出入客店如若無人,真是神通廣大極了。”黃偉心道。
“黃先生,隻要你在靖西這帶走動,我便能找上你。”韋智先像是猜透了黃偉的思忖,哼笑著說。
“韋少爺先把柴刀放下。辦法倒是有,隻是尚需一些天時。”黃偉平複了情緒。
“如何天時?”韋智先收刀腰間,眼神依舊死死盯著他。
“少爺既然知道黃少爺無膽無謀,可知道這膽子是誰給他的?”
“我原本想著是先生給的,如今。”韋智先笑了,用手掌扇了扇空中飄揚的臊氣。
黃偉羞得麵紅耳赤。“我本以為是由於黃老爺與韋家有過節,後來轉念一想,黃老爺乃行商之人,最是講究以和為貴。況且黃家的產業俱在安德,思來想去,黃老爺斷不可能是幕後主使。”
“黃先生的意思是,周群現?”韋智先恥笑一聲。
“韋少爺真是一點就透。”黃偉讚歎道。“黃少爺常在靖西—田州商道上做生意,想是早就結識了周家的人脈,周家好不容易能在安德村插根釘子,怎能不好好利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