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特霍進房的時候,神色不太快活,甚至在艾莉洛看來也是如此。他的臉色因為局促不安而變得發白。看樣子,他擔心受到冷遇,他知道,他不配受到禮遇。可是,坦斯沃特太太心裏一熱,還是想一切聽從女兒的,於是她自信是遵照女兒的心願,強作笑顏地迎上前去,把手伸給他,祝他幸福。埃特霍臉色一紅,結結巴巴地回答了一句,聽不清說的什麼。艾莉洛隻是隨著母親動了動嘴唇,動完之後,又巴不得自己也和他握握手。但是,已經為時過晚,她隻好帶著想要開誠相見的神氣,重新坐下,談起了天氣。

梅琳艾盡量退到隱蔽的地方,不讓別人看見她在傷心。梅戈琳坦對情況有所了解,但又不全了解,她認為保持尊嚴是她義不容辭的責任,因此找了個離埃特霍盡可能遠的地方坐下,一直沉默不語。

艾莉洛對這幹燥季節表示完喜悅之後,出現了非常糟糕的冷場。坦斯沃特太太打破了沉默,表示但願埃特霍離家時,弗勒森太太一切都好。埃特霍慌忙作了肯定的回答。

再次冷場。

艾莉洛雖然害怕聽到自己的說話聲,但她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弗勒森太太在郎斯特普爾嗎?”“在郎斯特普爾!”埃特霍帶著驚訝的神氣答道,“不,我母親在城裏。”

“我的意思是,”艾莉洛一麵說,一麵從桌上拿起針線活,“問問埃特霍·弗勒森太太的情況。”

艾莉洛不敢抬眼看,但她母親和梅琳艾卻一齊把目光投向埃特霍。埃特霍臉上一紅,似乎有些茫然,疑惑地望了望,猶豫了一陣之後,說道:“也許你指的是——我弟弟——你指的是——勞帕德·弗勒森太太。”

“勞帕德·弗勒森太太!”梅琳艾和母親帶著極為驚奇的語氣重複說道。艾莉洛雖然說不出話來,她的眼睛卻帶著同樣急切驚奇的神情凝視著埃特霍。埃特霍從座位上立起身,走到窗前,顯然不知如何是好。他拾起一把放在那兒的剪刀,一邊說話一邊亂剪,不僅把剪刀鞘剪得粉碎,把剪刀也剪壞了。這時,隻聽他急忙說道:“也許你們還不知道——你們可能還沒聽說,我弟弟最近同那位二小姐——洛茜·思切爾小姐——結婚了。”

在場的人,除艾莉洛之外,都帶著不可言狀的驚奇表情,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艾莉洛一頭俯在針線活上,隻覺心情過於激動,簡直不知道自己呆在哪裏。

“是的,”埃特霍說,“他們是上星期結婚的,現在在道利希。”

艾莉洛再也坐不住了。她幾乎是跑出了房間,剛一關上門,便喜不自禁地哭了起來。她起先以為,喜悅的淚水永遠也止不住了。埃特霍本來始終沒有朝她那裏看,直到那時,他才瞧見她急急匆匆地跑走了,也許看見——甚至聽見她激動的感情,因為他緊接著就陷入沉思,任憑坦斯沃特太太說什麼話,提什麼問題,談吐多麼親熱,都無法打破這種沉思。最後,他一言不發地離開房間,朝村裏走去,留下的人見他的處境發生了如此奇妙、如此突然的變化,不由得感到驚奇不已,大惑不解——而這種困惑之感,除了憑借她們自己的猜測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消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