仨個人正說得麵紅心熱,王氏自外麵進來,問惠岩打幾升米的炊,惠岩心下不悅,道:“囉嗦個甚?甕裏有幾升,你就炊幾升。”並取出些碎銀交給王氏,吩咐她去買十個燒餅,兩斤熟牛肉,一瓶子燒酒。“王氏吱應了,抹頭去置備飯菜,那野和尚見了王氏好容貌,心頭發癢,對惠岩說,頭天晚上王氏在他夢裏出現過。直把惠岸氣得又要拿東西擲他。
王氏從市集回來,一進院子,就看見野和尚在水井前頭,正打了井水洗他那兩條泥腿。野和尚一看見王氏,就挨上前來拉她的手,王氏慌忙躲開,一溜兒煙地跑進了灶間。野和尚罵了一句,不識趣的臭婆娘,就去找惠岩說,要討王氏陪他睡,惠岩惠岸一向托蔽於他,自是不敢違拗,答應為他做成此事。
王氏在灶房洗鍋鑊,整治菜蔬,聽得惠岩惠岸和野和尚在過堂那邊說笑調情,那些淫詞穢語傳進耳中,直臊得沒處躲。婦人一時心中栗六,無法可施,隻盼和尚盡早離去。
待王氏整好了酒菜,惠岸過來點查了一番,吩咐給他們端進廂去。廂裏,野和尚和惠岩鬧得一頭大汗,衣衫不整地坐在炕沿兒那裏,見王氏進來,又涎著臉來拉扯,王氏耳根發熱,垂頭耷耳地縮在一旁不敢靠前。惠岩倒了一杯酒,放在桌上,神色峭然地對王氏道:“師兄賞你一盅,你便痛快地喝了它,然後就下去幹活吧。”王氏寄人籬下之身,不敢駁逆,隻得端起酒飲了。哪曾想,這杯酒裏已給他們下了蒙汗藥,方一下肚,登時就頭暈目眩,她心知不好,急欲走掉,兩條腿卻不聽使喚,身子搖晃了幾下,便要栽倒。野和尚見事已成,毫無顧忌的挨上前來抱住了她,王氏羞憤難當,待要掙紮,渾身酥軟,半點力氣也無,心下一急,登時昏了過去。
待等王氏醒來,業已是黎曉光景,她抓起衣衫遮住裸體,跑回下廂,見得劫兒好端端的睡在床上,稍覺寬心,悲從中來,潸然落淚。獨自哭了一回,便用布皮裹了劫兒,係在胸前,又匆匆地打了個包袱,提上就走。走到上廂門前,聽得屋裏鼾聲若雷,悄聲走近一望,那野和尚正摟著兩個惡尼在炕上死睡。王氏狠一狠心,去提了一瓶子燈油,潑在房門窗上,又抱來幾捆幹草,引著了火,丟在草上,頃刻之間,火苗子就躥上了門框。
王氏縱火,發足疾奔出庵門,倉惶而逃。一口氣跑出裏餘,方才放慢了步子。回過頭去看那起了火的庵舍。哪想這一回頭,正好和那剛從大火裏跳出來的野和尚打了個照麵兒。野和尚一手提著衣褲,一手提著戒刀,情狀極是狼狽,卻沒看見惠岩和惠岸,想是沒逃出來,死在火裏了。野和尚遙遙的看見了王氏,暴跳老高,叫罵道:“臭婆娘,你是黃花閨女,是親王公主?灑家不過隻睡了你一次,你就要害死灑家,世上哪有這個道理……臭婆娘,休想逃走。灑家非捉住你,把你折骨揚灰……”口中叫罵,飛步追來。
王氏嚇得魂飛天外,抱著孩子沒命的奔跑起來,那野和尚筋骨強健,大步如飛,不多時就已追近了,王氏情急,舍卻大路,縱身一跳,跳進了路旁的矮林子。那林子裏雜草密生,腐葉深積,林子的另一頭,卻是一條山澗,澗底有溪,溪流湍急。溪流的對麵是一座山,山的這一麵岩壁裸露,怪石林立,頗可做為一時藏身之所。野和尚追到林子邊上,不見了王氏,料到必是滑下了山澗,盛怒之下,奮起蠻勇,跟著跳下澗去,一麵使戒刀劈斬長草,一麵叫罵:“死婆娘,你休想逃脫,還不乖乖的站住受死,灑家還可給你留個全屍……”他到得澗底,看見王氏已經趟過了溪去,正往山壁上攀爬。他也趟過溪,上了岸,抓起一塊石頭,朝山上擲去,卻嫌力道不夠,打不到王氏。
王氏爬到二三十丈高的地方,已是累得一絲力氣也不剩了,往腳下一望,野和尚也爬了上來,兩人相距已不過十丈。王氏駭極,此時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得咬緊牙關,往高處攀爬去,又蹬上數丈,忽覺腳下鬆動,卻是無意中踏上了一塊鬆動的山岩。那野和尚又追上了許多,眼看要追上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臭婆娘,看你能逃到天上去,看!灑家一伸手就能夠到你了……”一句話未完,嘩啦啦嘩啦啦滾下許多碎石來。他猛的驚覺,抬頭去看,隻聽呼的一聲勁風聲響,一塊巨岩自頭頂飛滾而下,他嚇得魂飛魄散,待要躲閃已是不及,驚駭之下,大叫一聲“臭婆娘,休要害我性命……”就給飛落的巨岩砸下了山澗。
王氏驚魂甫定,走下山澗察看,見野和尚半邊身子壓在巨岩底下,奄奄一息,卻還剩一口氣,瞪著一對眼珠子在那裏喊他娘親。王氏走近,他竟淚流不止,哭道:“臭婆娘、臭婆娘,你作甚非要害我性命?灑家這就要歸西,你走開些將死的人很好看麼?……娘啊娘……我好痛好痛……”脖子一歪,就此死去。
www.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