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如哲聽著眾人議論,不由得麵露憂色,如今太後苛政,奸臣當道,李唐氏權位盡失,日趨危弱,更沒一個敢於登高一呼的人,況且,就算有人敢挺身而出,向太後叫陣,其人又未必身懷經國用兵之材,再者這個時局孤軍而鬥,終究難成大事,需有各路英雄並起呼應,方有成算……。鄧如哲想到此處,忽而想起徐敬業舉義之日確乎布告天下,可是終於沒能得到大眾響應,李唐子孫雖有怒,不敢言,看來都已給那老蠻婦欺壓得服貼了。“如此看來,大唐江山終是難保,氣數使然,徒然傷神,枉自費力,又有何益?”鄧如哲徑自歎了口氣,心想“眼下扶孤事大,麗景門的探子追蹤甚緊,倘若被找到這裏,那可大大的不妙,須商議一個長遠之策才好。”於是,他便將馮勁鬆和陸劍夫二人叫到一旁,共商日後行止。
徐承誌見鄧先生把他的武術師父叫走了,便過來與趙達等人說話。徐敬業這些舊部之中,他與趙達、魏江、彭仝、朱橫四人最為親厚,這四人常在他家中走動,不但教過他騎射、摔角功夫,還時常邀他去集市喝酒。那石靖卻是個冷冰冰,硬梆梆,寡言寡笑的鐵漢。石靖投身徐敬業帳下,乃是因為徐敬業任眉州刺史之時,救過他的性命。這些日子,石靖隻守在少主身邊寸步不離。徐承誌察其忠心,對他極為親敬,卻不來與他說笑。
那邊,鄧如哲對馮、陸二人道:“我們藏身此處,一時半日或許不致露相,但是時候一長,就難說得很了。聽你們說,麗景門大舉出動,這嶺南地境實在不宜久留,我想請你二位一起商議一個穩妥的去處。”
陸劍夫和馮勁鬆相顧一眼,都點了點頭,馮勁鬆說道:“我們已經遷了好幾個住處,終是不得安定。這次寧可走遠路,找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住下。”
鄧如哲道:“趕早不趕晚,你二人盡快議定一個去處,明後日就動身。我這裏還有一計。”
馮勁鬆道:“願聽先生妙計。”
鄧如哲微微一笑,道:“二位議定妥當之後,就帶著承誌上路。我和彭仝、朱橫暫時留在此間,過得三五日,便在本鄉尋一個和承誌年紀相仿的小生,令其穿戴成小公子模樣,使車拉著往河東走……”陸劍夫和馮勁鬆聽到這裏,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隻覺此雖良策,但是鄧如哲自身安危卻極堪憂。
鄧如哲道:“我來吸引敵人,倘若差幸平安無事,日後自會設法與諸位聯絡。”
馮勁鬆和陸劍夫頷首稱可。而後就開始為離開此間,遷往他處做打算。馮勁鬆師出昆侖山午量觀。師尊乃是“掌管諸路道教所玄門掌教”得太宗皇帝禦賜名號“午量劍祖”封大內道場掌禦器法壇天師,名滿天下的上陽真人公良亢道長。因此,馮勁鬆主張送徐承誌上昆侖山午量觀,尋求師尊上陽真人庇護。他對鄧如哲和陸劍夫說道:“徐家祖上盡多武功名將,騎馬射箭、刀槍劍戟、皆乃必修之術,到得今日,徐家雖然人口凋零,族運衰落,但卻不可叫他不學無術,折墜了祖業。何況承誌生來就喜歡習武,我們也看得出他的資質不同尋常,如能得名師指點,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鄧如哲道:“隻是,此去昆侖山,路途遙遠,如何確保途中安全?”
馮勁鬆道:“留在此間,同樣沒有安全可言。”一句話,就下了決定。
翌日午間,客廳裏準備了一桌酒筵,鄧如哲舉樽起立,說道:“今日在此盡飲,此後相見,未知何日,各位請盡此杯,鄧某恭送幾位啟程。”
石靖略飲兩杯水酒,知道吃多了要誤事,便下了座,默不作聲走回了他的廂房,拿上樸刀,往後腰一掖,尋了個包袱皮,隨便裹了一雙靴子、一套衣衫、往肩頭一係。他活了三十幾歲,家當總共不滿一隻筐,多了都是累贅,有這麼一隻包袱盡夠了。行裝已束,他出得房來,一個人往馬廄套馬去了。
石靖到得馬廄,打量他們預備的馬匹之時,不覺吃了一驚,隻見廄中十幾匹駿馬,居然盡數委頓在地,他手按木欄,躍進廄中仔細察見,見得遍地都是馬的便溺,臭氣衝鼻。石靖雖強自鎮定,兀自嚇出一身冷汗來,疾奔出來向人告知。馮勁鬆和陸劍夫最先得信,心知要糟,急向屋裏的人示警,眾人聽報,無不聳然動容,嘩騷搶出門來,欲尋那看馬的長工。聽家中門夫說馬夫剛剛出門去了,不知何往。石靖大怒,喝了一聲:“待我去捉他回來。”隨即飛奔而出。
那龍騰坡原是一座山岡,石靖出得宅院大門,順著大路追下岡來,奔行不多時,便瞧見遠遠的一個人在奔跑,看身形裝束,依稀便是那賊馬夫。因暴喝一聲“直娘賊,你還不站下聽大爺發落,跑到哪去?”那馬夫奔得正疾,忽聽背後呼喝,嚇得直發毛,腳下反而更疾了。石靖心知嚇他不住,便不再發喊,提一口氣,疾追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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