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一個逃得疾,一個追得緊,片刻間已來到岡腰下麵,石靖追得近了,彎腰撿了一塊石頭,取個準頭,飛擲而去,正中馬夫後腰,馬夫哎唷一聲滾翻在地,土塵中翻了個個兒,爬起來又跑,石靖飛起一腳,踢中馬夫後心,馬夫一滾,跌進了路旁的長草中,石靖飛身撲上,一拳打得馬夫鼻塌牙落,又一拳打得馬夫悶死在地,跟著拔出刀子便要抹脖子,趙達、魏江同時趕到,喝他住手。
仨人一同質問馬夫為何要暗算。馬夫畏死,支吾不敢實答。石靖反握樸刀,使刀背生生的砸碎了馬夫的肩骨,接著一腳跺斷了馬夫的足踝,再逼問真實,馬夫怕打,隻得如實招了。
原來他還有個婆娘,自徐宅新遷落戶,兩口子就在徐宅做長工。話說這日晌午,他婆娘偶然聽見了鄧如哲等人的談話,便到馬廄與他商量,這一夥人就是官府懸賞要捉拿的反賊巨匪,朝廷欽犯,倆口子一合計,河源縣城距此處不足十裏,跑去衙門告密,並不比掃地打雜更費力氣,且又能得到豐厚賞金,正是今朝半日功,一世享大福的美事,這種事平時打著燈籠也找不到,豈可錯過?於是馬夫就鼓勇,叫他婆娘快去縣衙揭發,引官兵來拿反賊,他弄了些瀉藥,喂給馬吃了,叫反賊失掉代腳的工具,做的時候,隻道神不知、鬼不覺,不曾想,剛一逃出門來,就給他們追上了。
馬夫招罷,撲地求饒。趙達、魏江翻身就走,石靖一言不發,一刀勒斷了馬夫的脖子,返身回去。那時,徐承誌已由馮勁鬆等人擁著出了宅門。事出倉促,各人神色匆惶。徐承誌到得門口,返身朝著鄧如哲跪了下去,鄭重恭敬地朝著鄧如哲磕了幾下頭。鄧如哲急得跺腳,口中催促道:“快走!快走!這是什麼時景。”說著,也不禁紅了眼眶,扭過頭不看徐承誌,吩咐趙達、魏江道:“托勞幾位務必保他周全,請受鄧如哲一拜。”說著拜了下去。趙、魏二人連忙攙扶,可鄧如哲堅持下拜,雙膝落了地,他二人也隻得回拜,長身之後又再作了一揖,這才擁衛著徐承誌下岡去了。
鄧如哲望著一行人走遠,揩了一把老淚,對留下來的彭仝、朱橫二人道:“我看鄰家有個孩子常到我們這園子來。你們去找兩件承誌穿過的衣裳,捉到那個孩子,把他打扮成承誌的模樣,我們用車子拉著他走。去投靠河東節度使章大人。”
彭仝、朱橫奔進後園,見得果然有個阿娣在池邊發呆。朱橫走上前去,二話不說,提起掌來,一掌將阿娣打得昏去,一切按著鄧如哲之計行事。不多時便推了一具木板車離了龍騰坡。
三人疾行不數裏,隻見遠處塵頭飛揚,河源縣城那邊人喧馬嘶,煙塵當中衝出一對人馬來,遠遠看去,一半是快靴衙役捕快,一半是紮腿黑靴的守城官兵,兩下加起來不下百人。鄧如哲心下惶惶,對彭仝、朱橫二人道:“沒有馬匹代步,轉眼間隻怕就要給敵人追上,這可如何是好?”彭仝,道:“鄧先生莫需驚慌,小人不才,卻也經曆過千軍萬馬的大陣仗,如何把這些貓腳糟兵放在眼裏?”說話間追兵已近,他猛的大吼一聲,抽出樸刀,返身朝著列隊追到的敵兵撲殺過去,一個人一把刀,從頭前殺到尾後,又從尾後殺到頭前,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無人敢當其鋒,殺得興起,把手中那柄大片刀高高的擎過頭頂,縱聲大笑數聲,笑聲忽斂,怒目喝道:“孟州黑羽大鵬、彭仝彭大爺在此,不怕死的隻管越過線來,彭大爺的刀還沒喝飽血哩!”說罷,使刀尖在地上劃了一條線,轉身就走。
那些官兵心裏發毛,心魂震攝,皆盡畏懼不敢向前。彭仝走出去不遠,猛地轉過身來厲吼一聲,直嚇得一位軍官魂飛魄散,哎唷一聲從馬背上栽了下來,彭仝大笑數聲,健步若飛地去了。
此後,鄧如哲三人攜著一個假公子直向河東逃竄,數曆凶險,總算到了河東節度使章更府上。料章更是舊主徐敬業的至友,必不至拒而不納。卻不曾料到,章更本人雖是仁厚俠義之士,卻有一個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兒子,和一個心腸歹毒的夫人。章夫人娘家姓索,同族中有一個聲明顯赫,無惡不作的堂兄叫作索元禮,時下朝中盛行告密之風,索元禮和周興兩個大酷吏掌握著司刑衙門,也不知造了多少冤獄假案,枉殺了多少忠良老臣,作威作福,霸道之極。
話說有一次索元禮心血來潮,說要拜會拜會當節度使的堂妹夫,於是,便領了一幫手下,驅車直闖章更府。章更聞報時,索元禮已到了大門口,慌忙叫了兒子章解隨他一起出廳迎駕。那索元禮狂妄自大,有心炫耀威風,到了章府門前,大剌剌的坐在車上不下來,專侯章更迎出來,他在車上將章更打量一遍,見章更生得五短身材,忽而幹笑數聲,對他身側的人說:“他就是章更?我堂妹生得花容月貌,直如天仙化人,怎的竟爾嫁了一個矬子?真是荒謬!……”言罷,居然車也不下,招呼也不打,就傳令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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