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大早譚清去了徐家,找喜子說:“爹說今兒個有些泥水活,叫你去幫著做做,叔、嬸,讓不讓喜子哥去?”
王春梅趕忙的,道:“去吧去吧,忙不過來讓你叔也去!”
譚清急忙說:“忙的過來,我爹說有兩人寬裕的忙完了,不麻煩叔了。”譚清和喜子手拉手,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王春梅望著未過門的兒媳婦譚清,心裏是真的喜歡。譚家大女兒譚清,今年已二十二歲,小學畢業後沒去念初中,和媽媽顏珍在家裏侍弄承包田,譚欣恬自從退伍回家就一直在大隊做主任,副主任,這幾年又一直做支部書記。家裏的兩坰地幾乎是不怎麼伸手。所以譚清常年在田裏勞動,皮膚被紫外線灼的黑紅色,配上她高高個頭,端正的五官,一笑倆酒窩深深的好看。一個屯的姑娘比起來,也算上等姑娘,加之爽朗性格,王春梅看見就喜歡的不得了。今天兒子和譚清走出家門時,王春梅兩腮掛滿淚花。見到兩個青年人無拘無束的手牽手走著,她想起自己的青春,如被打碎的瓷瓶一樣,是一堆垃圾。每天陪在身邊的徐韜,埋在她心裏的苦,別人誰會知道。有時在梁愔身旁,趕上沒外人時,總是趴在梁愔懷裏哭個痛快,心情還稍好一點……
王春梅一個人在院子裏落了一陣淚,想一想也走去譚家。一來和顏珍說說話,二來和親家商量一下把孩子的事辦了。
譚欣恬和喜子正在忙著和泥,小清給撒些水打下手,做些雜事,看見未來婆婆從外麵走進來,熱情地打招呼,並迎進屋裏,交給媽媽,她又出去忙自己的事去……
顏珍在忙著給未過門女婿準備午餐,起早抓了兩隻雞宰了,雖然是未過門女婿,未來嶽母心疼著呢!加上喜子生來就討人喜歡,見屯鄰總是先笑後說話。就是譚欣恬這個倔人,有三天見不著喜子,心裏也覺著空落落的。也倒是五十歲的男人,膝下兩個女兒,沒個男孩,小譚潔在外地讀書,在學校處個城裏對象。放假時來過家裏。農村這種生活環境,大都市有地位人家子弟,勉強待了兩天。看樣子,他這輩子再也不想來農村度假。這裏吃飯能對付,就是上廁所把小潔對象難個夠嗆!
自從小潔和對象回城後,譚欣恬倍加疼愛喜子,並且和顏珍私下商量,找王春梅商量,把兩孩子事風風光光的辦了,之後住到家裏。
事兒就這麼湊巧,王春梅不請自到。這個倔人也有兩三個月沒怎麼說話,今天看到女兒把婆婆讓進屋,他也放下手中活跟了進來。一慣開門見山的說話風格,今天還成了結巴了,那個那個好一陣子也沒說出口,扔下一句說:“咳,我想說啥來的,想不起來了,顏珍!你和春梅妹子說明白了,千萬別讓她走了。幫你做飯,多做幾個菜,等一會兒把徐韜也找來,我和親家喝兩盅!”
譚家午餐夠熱鬧的,兩家六口人圍在一起,徐韜長到這五十歲還是第一次有人把他當作上賓,沒登過大雅之堂的徐韜,初次遇到盛情款待,酒還沒喝呢就有些醉意,席間還是顏珍把話說個明白,從來不管事的徐韜,今天道出心裏話說:“喜事咋辦我沒意見,喜子住誰家我不管,反正我一天離不開我兒子,他在哪住,也得天天讓我看見,他是我身上的肉!”
王春梅把沒喝酒說醉話的徐韜扶回家,臨走前還一再說:“別擔心,事大哥安排,他過一陣子就好了!”當回到家時,老徐頭看見兒子兩隻眼睛紅紅的,兒媳婦一頭栽倒在炕上也大哭起來,老人家心裏一驚,摔倒在地上,等春梅發現時,徐老爺子已經不行了……
譚欣恬的心願,上門女婿夢,如願以償。婚後的喜子是最苦最累的人。每天晚上不論有多累,也得回去看一眼徐韜爹爹,兩家雖然隔的不遠,但要天天堅持,真是件不容易的事。但喜子做到了。
喜事辦完後,王春梅不知道自己在夜裏流過多少淚,喜子是她活下去的支點。可他不在自己身邊。老爺子在世時,他還有個說話的,公爹一走,徐韜是三杆子都壓不出個屁的主。也就是平日裏,王春梅和丈夫徐韜很少交流心聲。但像春梅這類習慣把苦藏在內心的女人,她能和自己如石如木的丈夫,交流什麼……
譚欣恬最近情緒稍好一點,在家待的時間也越來越多,喜子每天總是想辦法讓嶽父多說話,開心一點,譚兄真夠有福氣的,一生中有永遠隨他意願的顏珍,近晚年了,又像從天上降下來一樣的好女婿。多多少少衝淡了一些丟掉村官的煩惱。一天天忙完家事兒,也是走慣腳的,還是到浦家,找秋實說說話。
浦馨與佟仁兩個年輕人,在參加完喜子和譚清婚禮後,最近也在商量結婚之事。
一天早上佟仁又來約浦馨,並且告訴說:“賀主任去縣城給我找工作有眉目了,昨天晚上賀主任去家裏和媽媽商量,明天媽媽去縣城答謝領導。聽說在旅遊局說好的,那裏的頭頭說,讓家裏人和我去一趟,我聽到好消息,特意來告訴你一聲,讓你也高興高興。”浦馨並不感到驚喜,反而有些疑慮地說:“那咱們結婚的事兒,該不是放一放吧?”
佟仁笑笑說:“我看那樣吧!先把工作穩定下來,之後,有條件在縣城買套房子。有了自己房子,再安排結婚。你看這樣好嗎?”
浦馨若有所思地說:“也隻好這樣了,不這樣,還有別的辦法嗎?祝你好運,領導大發慈悲,給莊稼人賞口飯吃!聽你好消息!”莊稼院的孩子到縣城裏找份清潔工,也都心滿意足。真要是能在某局機關裏,謀一份事做,那可真夠體麵的了。賀嵐颯主任熟人多,他人又善於交際。旅遊局局長又是他的高中同學,也就是一說,沒有辦不成的事。其實讓佟仁去主要是麵試,人要是局長喜歡,往下沒囉嗦。至於賀主任要江曉瑩去縣城是另有安排……
佟仁與媽媽早早來到縣城,等待與賀嵐颯會合,他們母子乘昌盛開往縣城巴士,一路心情激動的江曉瑩,一遍遍囑咐兒子,如何如何和領導講話等各方麵禮節,到機關後如何做事,生怕佟仁頭三腳踢不好,給領導第一印象留下殘缺印象。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兒子,她又和情人續上已經中斷七八年的情份。為了兒子,她要滿足情人提出的一切……
約在早晨八點多鍾,一輛白色捷達從昌盛營業所開往縣城,小車裏隻坐著主任賀嵐颯一人。司機遵照主任吩咐,來到縣農行門口停下,主任下車,司機馬上回昌盛,三天後聽電話到縣城接他。賀主任說他去地區辦事處辦事,申請農業開發貸款。小車司機掉頭回昌盛。至於賀主任去哪?幹什麼他連想都不想。這樣司機在領導手下,那是一點毛病都找不出來。
賀嵐颯站在農行門口四周張望著,眼看著自己小車沒了蹤影,周圍也不見熟人,這個五十萬人口的縣城他從念書時常常到處閑逛過,各地方,各胡同,大小旅社清清楚楚,自己先找一家肅靜旅社安頓下來,登好記,包裏常帶身份證複印件,老婆李香琳的複印件一並拿出,交給登記處。之後把自己攜帶物品放在二人房間裏。大大方方地走出旅社去客運站找佟仁母子。
佟仁在旅遊局長辦公室裏接受局長的盤問後,各位領導都滿意地點了頭,從農村來的有知識青年,在這茬領導眼裏都看好,一不嬌氣,能吃苦。二農村裏能出去念幾年專業的青年都胸懷大誌。這是八十年代五十歲領導人普遍存在的觀點。
佟仁順利過了第一關,與下星期一來報到上班,馬上回昌盛辦理相關手續,在昌盛的戶口,檔案一並帶著。佟仁與當日下午返回昌盛,鷹嘴山村……
江曉瑩送走兒子並告訴他說:“你知道該辦理手續一定辦好,媽媽在縣城要請兩次客,明天晚上,後天晚上媽媽都要陪客人吃飯,告訴你爹把家裏豬雞喂好,活不忙,天天早點收車,我不在家時別讓你爹出去喝酒……”
佟仁滿懷喜悅,點頭應著,道:“謝謝媽媽為孩兒操心,家裏事你放心吧!你不在家我讓浦馨過來照顧,不會出錯的。自己在外麵保重。喝酒時注意些別太多……”
待一切事都辦好之後,賀嵐颯主任來到百貨大樓大廳裏領著江曉瑩進入營業廳逛了一會。佟仁麵試時他媽媽沒有陪著,賀主任把江曉瑩領到百貨大樓後,領佟仁兩人去旅遊局之前時,一再告訴她不要亂走,看著點門口,有熟人躲避點!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們一旦看見熟人也不能實話實說,因為我們是走後門,屬不正當渠道進入國家機關。回家時辦理手續按介紹信,遷移證所寫的說,正常調用。賀主任覺得萬無一失了,才領著佟仁去旅遊局。
她們一天的開局,都按著幾天前賀嵐颯安排的計劃順利進行中。
賀嵐颯與江曉瑩二人從百貨大樓出來已是中午,二人進了一家餐館,點一些平常江曉瑩愛吃的菜,此刻的江曉瑩覺得,這才是真正地生活,她感激賀嵐颯不忘舊情,嫵媚一笑,道:“七八年了,你還沒忘我愛吃啥!真難為你了。這些年冷落了你,小妹江曉瑩向你道歉,舉起杯來,咱倆幹一個!”
賀嵐颯端起酒杯,道:“為啥幹杯,就為道歉?那就不必了。朋友之間的對錯,用不著道歉。想想,除了道歉,還有啥?”
江曉瑩手裏拿著杯放在嘴邊在思索著,微笑著說:“那就為我們重歸於好,幹杯,總算可以吧!”
賀嵐颯搖搖頭說:“這個不對,原來我們也沒有反目成仇,何來重歸於好。”
江曉瑩想不出另類理由,找不出一句適合這種場合、氣氛的詞彙來滿足情人的精神需要,她臉紅紅的說:“我不舉杯了,為啥,你起杯吧!反正這兩天之中,我這一百多斤交給你了,肉任你宰割,人隨便擺布,給我留口氣就行了。”
賀嵐颯看著江曉瑩,深情地,道:“看你又說哪去了!我有那麼野蠻嗎?為我們有四十八小時的二人世界幹杯!”兩人說說笑笑,推杯換盞地痛飲兩個多小時。酒量,賀嵐颯稍遜一籌。但今天是最近幾年裏,最高興的一天,多喝幾杯,倒也沒醉意,江曉瑩隻是總去衛生間。雖說不太文雅,但乙醇分子隨尿液排出,還是好事兒,不然這兩瓶老白幹,在肚裏鬧起來,真夠胃腸受的……
小酒店飯莊的顧客,一茬一茬的來來走走,在不知不覺中已到了時過客希的下午三點。賀嵐颯扶起江曉瑩,買單走人。出來酒店,搭了一輛人力三輪,直接回君來客棧。
這家客棧位於縣城北郊,一般從昌盛來的旅客,從來不住這裏,鷹嘴山村鄉親以及昌盛鄉的辦事人員,幾乎沒人知D縣城裏還有這麼一家小客棧。不足五十張床鋪,管理和工作人員八人,包括值夜班服務員。對男女合住房間裏旅客,隨身證件管理很嚴,因偏僻地方客棧,公安局常來查訪。當看了賀嵐颯和李香琳的證件複印件時又詢問一下女方怎麼沒來,賀嵐颯告訴登記員說:“啊,她去同學家看看,晚上來時您在仔細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