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浦馨與平原五年多來經曆種種磨難,決定,把平原的工作辭掉,全身心投入服飾行業。
又忙了一陣子,浦馨決定回鷹嘴山住兩天。店裏事由平原頂著。五年間的浦馨,除夕晚上才能回到家住幾天。過了初三,又該去平江縣城。年複一年走過五年,今天能回家看看也虧得小弟,和他的一些學友,沒事時來幫著照應照應。讓一位柔弱女孩稍有喘息。
住了兩天的浦馨由老爸用拖拉機送到昌盛車站,這條路浦秋實記不得走過多少個往返。不知道還要接接送送何年何月。他在這條路上迎送過多少日出日落,打發去多少春秋寒暑。回首,悠悠歲月,漫漫人生旅途。他觸景生情,耳邊又響起,錢廣文書記的慰語:“回家等著吧,黨委研究一下通知你”。他心裏泛起波濤,又憶起三十至四十歲間一幕幕……
拖拉機的發動機的噪音打斷他的思路,暗自長歎道:“天意也!順其自然吧!”當老浦回到家,梁愔已出去多時。他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沒放下老習慣。又從抽屜裏拿出幾頁紙寫起感言。今天從出門一開始,直到送走女兒回來一路上。坐下來,心情還是略有一絲憂傷。他提筆寫出一篇隨筆。
觀《楊柳飛絮》有感。
驕陽似火。
如雪飛舞漫天。
飄飄灑灑。
如羽,如棉,如煙。
看路邊楊柳吐絮。
攜子孫後代。
尋覓生息家園。
大千眾生草木。
曉得繼承繁衍。
老夫肩擔悠悠歲月。
迎送子女路漫漫。
忘去幾多酷暑嚴寒。
也學世間草木,托起希望!
為後生落足福地,盡歡顏。
快五十歲的浦秋實,已是錯落滿頭雪,兩鬢如霜,但精神樂觀。和梁愔倆如不知疲倦的兩頭黃牛,夜以繼日地耕耘在家鄉這塊薄土上。五年間,又開拓一條生財路,經營農資。
正在伏案疾書的老浦聽到梁愔走路聲,他收起筆紙,迎進伴隨日夜知音,含情地說:“梁愔,大熱天,你去哪兒了,院子裏沒你蹤影,我有一種以前沒有過的感覺。啊,你哭了?”
“沒有,哪次孩子走的時候,我都有這種感覺,這種淚,該歸到情不自禁更合適。我梁愔並不是脆弱,而是浦馨說了一些事兒,我心裏有一種感觸:農村娃出去闖一番事業,改變一下自己環境與生存條件,怎麼要經曆那麼多磨難與艱辛?現實有如此多不公平地方!我女兒好累呀!”
老浦安慰,道:“我深信浦馨會挺過去的,咱不必為她擔心,你我的兒女應該會把握好人生機遇,她們能闖出一條不尋常路。一切都會好的。因為她們都有自己的信念!
“咳!你會安慰我,這些我知道,別說了。”
老浦深情地解釋,道:“梁愔,公平指的是一定範圍和特定場所。比如說,競技場的公平,應該是百分之百,商場也是講公平地方。社會這個大舞台,這些表演者和匆匆過客,這裏講不了公平。”
梁愔截斷老浦闊論說:“我就說的是這些,像是個定律,農村與城市永遠都有差別。”
浦秋實今天顯得更有耐心,他理解梁愔此刻心情。於是他又開始了他的通篇大論。
老浦說:“在很早前,還是搞集體時候的初期。那時候我對當時的管理農村手段,有過自己想法,凡一樣個頭的男女,每一天的工分都一樣。當時不承認無形付出部分——智慧。想出好辦法,在實施中獲高額利潤,你得不到一點報酬,你說公平嗎?但那時,隻能想不能說。”
梁愔的愁容被老浦精神轉移法,在表麵上看出效果,她笑了說:“是這個理,三十一歲至三十六歲的五年多,你給昌盛農機這條線上創造不少奇跡。隻是給你一遝獎狀,咱家該困難還是困難,而且五年不給你工資你也幹的心勝。”
老浦說:“你看,說著說著又弄出來不公平範例來了,不過那時候的農村生產隊更慘!”
咱不回憶了!好嗎?你愛說,說點高興的。梁愔近階段總覺得老浦愛回憶,也經常引導他想些未來,探討美好,但說著說著還是拐到過去,還是在回憶中盤旋……
浦秋實又引出幾個不規範例子說:“你看土改時候鬥地主,說他們拿走太多窮人的剩餘價值,是剝削。這顯然,剝削是不公平表現。現在這種現象少了,沒了。但是再去看人均收入,咱倆每年創造的淨產值每人兩萬元,譚兄、徐韜、喜子、小清,不算顏珍和春梅,一家人一年總淨值一萬五千元,平均每人不足四千元。可是他們一家並不輕鬆。這公平嗎?但是咱倆沒從任何人的家裏剝削勞動成果。這裏麵體現咱農民的一部分無形勞動——腦力勞動。但在一大部分人群中他們不會理解其中奧秘……”
梁愔又開始笑了,道:“你這點蠅頭小利,也值得提提,你看人家李桂賢、喬月池,自己都有汽車、樓房,真是小巫見大巫,唉!秋實,有件事你不知道吧!去年大家說的老李頭桂賢她爹失蹤了。其實我知道,是他閨女李桂賢夜裏來車接走的,怕杜文知道跟去,讓知道的人給保密。你在江城回來後,我把這茬壓下了,現在好了,這個李桂賢,她自己倒是保密了,不也來車把杜文接走了嗎。”
浦秋實說:“你這麼一提,我倒是想到一些事兒,凡是出去的,除杜文不行,這幾家都行。事業發達的,還屬楊樹與李萍了,原來林副總的公司,是她自己的公司。我問過她,您公司總經理我怎麼沒見到?你猜她怎麼說?她仰麵大笑說:”我盤兌公司那天就知道,總有一天老楊家能有一人出任總經理,因為這一切都是楊老夫婦的錢收購的,但沒想到這位子是給我兒子留的,我不信鬼神,但我信一句眾人語,(小人語)善惡到頭終有報,結論,讓我信了……楊樹把公司管的井井有條,李萍是他秘書,聘用副總是吉林大學畢業大學生。他媽退下來,頤養天年。不過楊樹可比在鷹嘴山累多了。當我問他是在江城樂事多,還是在鷹嘴山樂事多?你猜他怎麼說?他說:“苦是樂之前奏,樂時也有苦在其中。各有千秋”
梁愔感歎說:“亙古來將門出虎子。你不常說楊樹非等閑之輩嗎!他是犯小人語了吧?”
“咳!我可不是小人,是百姓中一員,也倒是,小人乃眾人也,應該算小人!”
浦秋實指著茶幾上放的東西,有一盒上等綠茶,一盒紅金葉,還有兩條迎春香煙。說:“梁愔,我進到屋裏就看見茶幾上擺的幾樣東西,不知道是你從哪弄來的?”
梁愔也細細端詳一下,道:“哎!這個奚小蘭,你走的一個多小時,我在廚房忙了一下衛生。小蘭到客廳裏,發現我沒在屋,喊一聲,人都哪去了?我在廚房應著,她去了廚房。我擦淨手隨她在門口說一陣話,送她走後,我去顏珍那,和春梅她倆說幾句。這不就馬上回來了,這東西指定是小蘭放這的。”老浦驚詫地問梁愔,道:“這位也有兩年多沒來過咱家了,她今天來有啥事兒?是不是又遇到啥難題了?”
梁愔笑著說:“你把自己看的像個救世主似的,有難題就非得你能解決?現在這兩位村長支書,不比你差!別看曲文良不愛展示自己,農村中這點事兒都在他心裏呢!喬越瑤這小子可比他妹妹有能耐。說出去的話哪位敢不聽!”
浦秋實忙問:“奚小蘭究竟求你做什麼?總得有事吧!無緣無故,不年不節的,她這是哪根神經搭錯了!”
梁愔說:“別瞎琢磨了,明天小蘭家準備幾桌,慶祝一下,讓咱倆都去。我就算了吧!你自己去吧!我怕和江曉瑩碰上,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她說啥!說心裏話,我不想見到她。”
老浦說:“為的啥慶祝,又來找上我,非親非故不說,又不是領導,又沒交情,沒來往。我看我也算了吧!”
梁愔說:“你不去怕是不好辦。我已經說過了,老浦不愛湊熱鬧。她小蘭說,那就讓劉暢來背你,你是逃不掉的,還是主動些好。”老浦也很為難地說:“明天江曉瑩一定在場,你不願見她躲開她,我怎麼躲。現在和她家共同語言還有嗎?能說啥?”
樸實的梁愔還是說:“說這些有用嗎?奚小蘭和江曉瑩雖是表姐妹,但在本質上是有區別的,她是靠一雙手勤勞致富。不是靠某某人際關係巧取,這樣人咱得站腳助威才對。”劉正田與奚小蘭家裏又發生了啥大事?老浦近幾年不太去了解群眾的事。有閑時他還是常去譚欣恬和喬路家。以前喬月池說他們是鷹嘴山的四人幫(包括張純景),人已接近半百,這四位還是在一起聊天時間多。為什麼梁愔不隨老浦去喬路家,還要從青年時說起。
老浦小時候和張純景是鄰居,又是一個母親帶大的,兩人童年是一起玩耍,一起上學,做作業。總之每天除睡覺以外,都是在一起。張純景小時候成熟早,出生日又大浦秋實四個多月。那階段的張純景在浦秋實眼裏、心裏是一位美麗的大姐姐。但張純景心裏裝著的浦秋實不僅僅是弟弟,有一種撲朔迷離的幻覺,到了青春期,她給浦秋實遞過求愛信息,但浦秋實始終還是拿她當姐姐,她隻好另嫁他人,最後老浦選擇了梁愔。那時的張純景不恨浦秋實,她恨老天爺為什麼生梁愔,搶走她心上人。這種恨一直延續到今。盡管喬路與老浦之間來往如何密切,梁愔與張純景至今還是一種與世隔絕狀態,互不來往。但互不幹涉男人的往來。微妙的人際關係,還在延續。
傍晚,老浦又約上譚兄,去了西街喬路家。越瑤和媳婦兒,熱情讓座,敬茶。李丹說:“二位大哥,最近怎麼好長時間不來了?把我爸媽倆人忘了吧!月池上月來信還打聽,四人幫還聚會嗎?我問越瑤後才知道,你們這茬人也有故事。”說著自己咯咯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