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秋實睜開眼睛,略帶一絲冷笑,道:“老江,首先說老浦與梁愔二位沒有和你吵架,這就夠了,並且告訴孩子們,親家不成還有朋友在,千萬不要弄的劍拔弩張的,與己與人都不好。首先我糾正一下你的說法,不是你栽到我手上了,而是你主動絕情,可是我們一家人可從來沒追究根源,也沒問一次為什麼。所以說,老浦已經做到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了。”說罷,他又半閉著眼睛,傾聽著江曉瑩嘮叨……
江曉瑩發現車裏人越來越多,但真沒看見熟人,她索性往浦秋實身邊又靠了靠說:“浦大哥,這是我一生的最後一次機會,把你的肩膀借用一下。”說著,緊接著把頭躺在浦秋實肩上,令人看上去像一對恩愛夫妻,此刻江曉瑩也半閉著眼睛說:“今生有這一小時,我滿足了!不管你恨不恨我,這一刻算你對我的關愛吧!我江某到生命最後一刻都不會忘記!”
浦秋實沒有反抗,他已經被逼到與車窗緊緊貼著,再躲就是車外,在無奈中聽著她的不著邊際的絮叨,隨著客車顛簸,人在車內像肉團一樣揉來揉去,身體各部位的接觸也隨著雜亂起來……
下車了,臨別前,又聽到一聲說:“浦大哥,希望以後常見到你。”隨著嫵媚一笑,滿是溝壑的一張臉,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平江縣旅遊局家屬公寓的一套住宅裏,母子正在探討一件事而爭論不休。母親江曉瑩說:“佟仁,你越來越不像樣子,為什麼不製止,任其發展下去還得了,為什麼要找人去砸浦馨服裝店。”
兒子佟仁怒發衝冠地說:“別說了!望風撲影,哪來的事兒,沒有那八出戲!”
母親又心平氣和地說:“你坐下佟仁,別遮掩了,是你小蘭姨親自和我說的會有錯嗎?另外,聽說田恬還經常夜不歸宿,佟仁你想想,你這樣還像個男人嗎?”
“媽媽,你別急,現在城市裏的青年人,哪個沒有夜生活,哪個沒去過歌廳、舞廳。凡是進舞廳跳舞的青年男女,哪個是和自己愛人在一起跳舞的,都是摟著別人的愛人,或者是和另外的男女在一起跳舞嗎?”還沒等佟仁說完,江曉瑩急了,說:“別說了,成何體統!你回村看看,誰像你這樣活著,整天人不人鬼不鬼的,有誰這樣,還像個男人嗎?”佟仁還在耐心與媽媽辯論著,說:“媽媽你在這住幾天,看看現代人是怎麼生活的。當你了解這一切,你會驚奇地發現,人類還有這等空間,看看有錢人是怎麼生活的,這些人吃的,穿的,聽的,用的。媽,你該知道我們還差的遠哪!看看你會明白的,媽!”
母子倆爭論大半天,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母親江曉瑩還是無聲無息退出兒子住所,她怕兒媳婦兒田恬回來,不單是摔臉子,還會把她這個名副其實的婆婆攆出家門!她不想看到這種場麵!自己在幾處商場轉到下午,有去昌盛的客車,準備回家。
下午往客運站去的路上,江曉瑩正走著,迎麵一輛農用汽車停在她麵前,從副駕駛座位上下來奚小蘭和女兒劉陽……
“小蘭妹子,你們今天也來了。你看知道你們來車,何苦我跑到昌盛上車,走了四裏多冤枉路,又擠了一小時客車,花著錢,遭著罪。”江曉瑩嘴上和奚小蘭說著。心裏慶幸,多虧不知道你們車來,才能和浦秋實坐一趟車上,獲得意外享受。在日後的回憶裏,又多出好多情趣,給日後生活中回憶增添多少美妙作料。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估計今生以後不會再有了,這是用錢買不到的。也是對梁愔的報複。
江曉瑩又接著說:“劉陽明天該上學了,今天這是?”奚小蘭忙接著說:“是這麼回事,劉陽上學多虧李縣長給他同學打電話說明原由,他同學問李縣長是誰家孩子。李縣長說是他表哥家孩子,我是這麼想的,劉陽上學要和李縣長的同學多打交道,避免不了要問起李縣長家事,咱一概不知,該多尷尬。莫不如咱認下這個表叔,這樣都方便,昨晚宰了幾隻兔,又拿點雞蛋,都是咱家出的。”江曉瑩長歎一聲,道:“咳!人就是命啊,咱劉陽想上大學,他咋就從天上掉下個表叔來。這門表親值呀!縣長在家呢嗎?”
小蘭說:“都在家,一家三口可熱情了。”
江曉瑩說:“縣長也收禮呀?不說常下鄉的李縣長廉政嗎?那咋也收禮呢?”
小蘭說:“別提了,咱拿點家產的東西,縣長夫人領著劉陽去服飾店給買一套衣服,化妝品,估摸著也得一千元左右,不要還不行。他家有一個小男孩十歲左右,看咱劉陽誠實,縣長夫人說讓劉陽給做幹女兒,人家說給女兒買東西,不讓我管,也不讓我去。就這些,我們走時縣長夫人說,陽兒別忘了常來看幹娘。這娘倆也是緣份,難舍難分的……”
江曉瑩這時深有感觸,表妹生來是吉人,吉人自有天相,讓世人一眼看去就不像俗人,隨感歎自語,道:“命中注定,一切都歸屬天意呀!我江曉瑩自歎不如哇!”
奚小蘭解釋說:“表姐,我不信這些,我這一生有個想法,總覺得做點啥事兒,做文化上的事兒,妹子是不敢想了,多出力吧!起初也不知道咋做好,這些年還不是多虧了浦大哥,最初是他給出的主意。之後又養牛,又雇人,這些都是浦秋實大哥給支的招。女人的事,梁愔姐也沒少操心。沒有好人相助,也不知道應該做啥好!我這輩子也忘不了被你甩掉的浦大哥。”
江曉瑩聽小蘭妹子又說起梁愔,有些不耐煩地說:“別提梁愔,我不喜歡她,和她這輩子也誰也不理誰了,她沒給我出過啥好主意。”奚小蘭又反駁表姐說:“表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拿人家閨女沒當回事,說要就要,暫時沒看好就拋了,啊,還讓人家當媽的給你說好話,天底下有這份理兒嗎?梁愔的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可拿女兒當回事兒的!”
江曉瑩和奚小蘭坐在駕駛室的後排座上,她靠在座位上,閉上眼睛,腦子裏又想著兒子佟仁的對話,小蘭的不同看法,不由得眼角處滲出幾滴濁淚……
一天裏,江曉瑩經曆了幾件都不能讓她平靜下來的事,長途客車上滿足了報複欲望,自覺得是件很得意的事。
在兒子佟仁的家裏,和兒子的言論交鋒,在某種程度上是敗下陣來。多年前對兒子寄托的厚望,從今天一個上午確認,泡湯了!而且,心裏空落落的那種感覺,讓她有一種失落的酸楚。又怕兒子滑落下去,多了一層擔心。一個人在逛商場時心裏多少有些安慰,把希望又寄托在女兒佟彤的身上,想起女兒即將畢業,給自己在靈魂深處又找到一處支點。
在表妹汽車裏,聽到小蘭一路上的敘說,她又有一種妒火中燒的感覺。一路上邊聽著表妹奚小蘭釋說,內心在想的是:這等好事自己為什麼趕不上。不要說是縣長,就是鄉長也到不了我家,連村長這些年自從換了曲文良,這小子是一趟也沒去過,難道說是合夥跑運輸時候傷著他了?為什麼?我合夥做點啥沒人配合我?
她是真的陷入沉思,小劉陽叫了兩聲大姨,她沒能聽見,又一次大聲喊到:“大姨,傻了?想啥呢?我媽說那麼多好話,你沒聽進耳朵裏,可是浪費呀!大姨,我彤姐畢業做啥呀?”啊!車顛簸,我啥也聽不著,我呀啥也沒想,你彤姐打算在縣城一家中學做老師,她對象的爸爸是縣教育局副局長,這次我去打聽一下你佟仁哥,他說一切都安排好了。江曉瑩強做笑臉,和外甥女說著。心裏煩亂,和小蘭娘仨的心態極不和諧。
劉暢把車速慢下來一點,也和大姨搭訕著,說:“大姨和姨夫在鷹嘴山也待不長了,我彤姐結婚後必須得在縣城安家,二老也得進城了,過天堂般生活,真讓人羨慕哇!”
“大姨我想在鷹嘴山養老,可是,村裏人容不得大姨呀!”江曉瑩很傷感,長歎一聲,靠在後麵,又閉上眼睛,又從眼角處流出兩行濁泉。
奚小蘭還再繼續她的嘮叨,道:“幹嘛非把自己弄的那麼複雜,讓別人看著像是有多高深似的。大表姐,不是妹妹多言,我真看不慣你們倆,總覺著自己比別人強。習慣低頭看別人,稍微有不隨心的地方,就承受不了。有人比你強點,就像失去平衡似的,情緒一落千丈。”
江曉瑩猛地睜開眼睛,坐直身子大聲喊到:“劉暢,停車!我下車方便一下!”劉暢把車靠邊停下,江曉瑩從車上下來,手裏拿著隨身小包,在路邊往後望了一下,說:“劉暢,你們走吧!我在這等客車,你的車子坐著太難受。”
奚小蘭走出車子,走到大表姐麵前,說:“好大的脾氣呀!咋了?說兩句聽不進去了?大姐,妹子說的不對嗎?你自己好好想想,假如我說錯了,我向你道歉,別人沒人說給你聽。能處則來往,你多少有一點瞧不起人的表現,誰還能靠近你,不用躲著你,不去你家不就一切都結束了嗎?五十出頭的人了,還和年輕時一樣脾氣,多少也得免點了,否則兒女也要離你遠遠的。上車吧!別耍小孩脾氣了。”讓表妹又攆到地下說幾句,自己多少清醒一點,低下頭,重新坐在車裏,說:“我困了,誰也別打擾我,到家再招呼我……”於是緊緊閉上眼睛,一副極難奈表情。劉陽給媽媽做個手勢,示意不要再說下去!浦繼良和爸爸找了兩天房源,終於選定一處公寓,雙方價格商定,辦理一切過戶手續。進行一次簡單裝修,待擇吉日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