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分詫異,我與他萍水相逢,確實不明他為何如此割愛:“我雖略通音律,卻仍是粗俗之人。此琴與你才堪稱絕配,你切莫一時衝動,而作出日後必會後悔的決定。”
他嘴角閃過一抹笑,那笑十分輕快:“此琴中所含的深意,你識得、懂得,那便足夠了。贈與你,當之無愧,我也永不後悔。”
我皺眉試探地再問:“你果真舍得?”
“人生聚散,自有定時。我與你、與此琴若真是有緣,必能再相聚,又何須強求?”他將琴捧起交於我手。
“好琴……”我猶豫了下,終是接了過來,細細一看,忍不住讚歎。這琴,樸質斑斕,就如同它的舊主人,蘊藏閃耀的光芒。
他長籲一聲,隨即起身,拂落一身殘花碎瓣。
“且慢!”我確實為他的盛情所動,抬眼見他垂眉望著我,星目流轉,熠熠華光。我心底又是一番悸動,忍不住衝動脫口而出,“多謝王爺。人生如夢,難得遇一知己。你若不棄,可否再為小女子奏上一曲呢?”
隨著一聲悠長的歎息,李恪坐回到我的身邊,指尖輕拂,如掐一把流水在手,悠揚樂聲,輕輕嫋嫋地飛揚散入夜空。
殘花紛落如雨,流年如逝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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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內,陛下端坐在禦坐席上,魏征等人分坐下席。
我仍跪侍一旁,不時抬眼看著內侍們忙碌地搬運眾多手卷。
陛下翻看著手中的一疊詩稿,似無意地說道:“前幾日有人奏表提出想將朕的文章采編成集。”
“哦,那陛下如何回答?”魏征問道。
“朕的辭令,倘若是對百姓有益,曆史總會記住,成為不朽,可流芳百世。倘若擾亂朝政,對百姓毫無益處,即使編集又有何用?隻是留給後人的笑柄。”精光掠過深藍眼瞳,陛下悠慢說道,“梁武帝、陳後主、隋煬帝都有文集傳於世,但也沒有能挽救其滅亡之厄運。為君者,最怕的是沒有德政,那些文章其實對社稷並無用處。”
魏征讚許地頷首:“陛下做得對。陛下擺正了自己的位置——即帝王。帝王該做什麼,而文人又該做什麼,分得一清二楚。其明智的言論確實是真知灼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