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靈說由於把能否抒發真情實感作為評價詩歌優劣的標準,因此打破了傳統的輕視民間文學的封建階級偏見,大大提高了通俗文學的地位。袁宏道就說:“今閭閻婦人孺子所唱《擘破玉》、《打草竿》之類,猶是無聞無識,真人所作,故多真聲。”(《序小修詩》)袁枚亦讚揚《詩經》“半是勞人、思婦率意言情之事”,“婦人女子,村氓淺學,偶有一二句,雖李、杜複生,必為低首者”(《隨園詩話》)。他們對戲曲、小說也都很重視。他們認為不論是官僚大夫還是士女百姓,隻要能詠得真性情便是好作品。

性靈說也存在著嚴重的缺點。首先,性靈說的哲學思想基礎是唯心主義的,它把心或心靈看作是文學的源泉。袁中道說,由於袁宏道的文學思想影響,“天下之慧人才士,始知心靈無涯,搜之愈出,相與各呈其奇,而互窮其變”(《袁中郎先生全集序》),這和李贄在《童心說》中把“童心”看作是文學的源泉是一致的。袁枚雖然也講到學識的作用,但從根本上還是強調“詩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隨園詩話》),並未能突破唯心主義的文學觀。其次,性靈說突出文學是感情的表現,反對受儒家禮義的束縛,這是正確的;但是,他們往往又走向另一個極端,認為凡是真實地表達了感情的便是好作品,而不管是什麼樣的感情,不對感情加以進步的政治道德規範,結果是對色情宮體之作亦加以肯定。如袁枚就說“豔詩宮體,自是詩家一格”(《再與沈大宗伯書》)。明代中葉以後,文學中色情、低級內容大量出現,與性靈說這種文學思潮的流弊是有一定關係的。性靈說的上述缺點對後世曾產生了不好的影響,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二、三十年代有些作家就曾推崇性靈說,而把文學變為小擺設和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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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靈說的核心是什麼?

性靈說的核心是強調詩歌創作要直接抒發詩人的心靈,表現真情實感,認為詩歌的本質即是表達感情的,是人的感情的自然流露。袁宏道曾說好詩應當“情真而語直”(《陶孝若枕中囈引》),“非從自己胸臆流出,不肯下筆”(《序小修詩》)。袁枚所說的“性靈”,在絕大多數地方,乃是“性情”的同義語。他說:“詩者,人之性情也。”“凡詩之傳者,都是性靈,不關堆垛”(《隨園詩話》)。又說“詩難其真也,有性情而後真”(《隨園詩話》)。“詩者,心之聲也,性情所流露者也”(《隨園尺牘·答何水部》)。認為詩是由情所生的,性情的真實自然表露才是“詩之本”《答施蘭論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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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靈的本意是指人的心靈。劉勰在《《文心雕龍》·原道》中說:人之所以是“有心之器”,而不同於自然界的“無識之物”,即在於人是“性靈所鍾”,有人的靈性。《《文心雕龍》·序誌》中所說“歲月飄忽,性靈不居”,亦是指人的心靈。《原道》篇所謂“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就是說文章乃是人的心靈的外在物質表現。其後鍾嶸在《詩品》中突出詩歌“吟詠情性”的特點,強調“直尋”,抒寫詩人“即目”、“所見”,使之具有“自然英旨”之“真美”,以及讚揚阮籍詩可以“陶性靈,發幽思”等,和後來性靈說的主張是接近的。所以袁枚說:“抄到鍾嶸《詩品》日,該他知道性靈時。”(《仿元遺山論詩》)顏之推在《顏氏家訓·文章》中所說“標舉興會,發引性靈”,亦是此意。唐代皎然、司空圖一派的詩歌理論,也很重視詩歌表現感情的特點。皎然說:“但見情性,不睹文字,蓋詣道之極也。”又說:“真於情性,尚於作用,不顧詞采,而風流自然。”(《詩式》)李商隱也曾說:“人稟五行之秀,備七情之動,必有詠歎,以通性靈。”(《獻相國京兆公啟》)這些都被袁枚所汲取。他在《續詩品》中所說“惟我詩人,眾妙扶智,但見性情,不著文字”,即由此而來。而《續詩品》的寫作,也是出於他“愛司空表聖《詩品》,而惜其祗標妙境,未寫苦心”的緣故。宋代楊萬裏反對江西詩派模擬剽襲、“掉書袋”的惡習,主張“風趣專寫性靈”,也對性靈說產生了很大影響。袁枚對楊萬裏也是相當推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