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著，約瑟夫身上的對講機就響了，他接起來，門衛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傑夫先生，老……老大來了。”
“老大？”約瑟夫一時沒反應門衛說的老大是誰。方東淩眼睛一眯，問：“是顧清宏？”
門衛可能是太過驚訝，說話有些嗑嗑巴巴：“是，是的，請問方先生，要讓進來嗎？”
“請他進來。”
“是。”
約瑟夫收起對講機，不解地說：“顧老大怎麼會來，最近沒聽說他有動靜！”
四年前顧清宏被清出陰陽門後，方東淩按照和蘭斯洛8226；梅傑士的約定將顧清宏交給了他。後來顧清宏回到了中國，幾經輾轉和親生女兒顧惜惜相認了，現在和她在S市一起生活。四年來，他深居簡出不理世事，對於同在S市的方東淩也似乎沒有任何不良意圖。剛開始方東淩和一幫兄弟都防著他的反撲，但奇異的是四年下來，也未見他有何動靜，今天突然造訪，大家都覺得很奇怪。
方東淩和約瑟夫從木棉樹林折回了前院的草坪，當他們來到草坪附近時，就看見顧惜惜和顧清宏跟七個小孩子聚在一起，也不知顧惜惜在說什麼，見小孩子們個個興高采烈。
兩人好奇之餘，走近了去，就聽見顧惜惜說：“爺爺跟你爸爸可不一樣，爺爺是個慈祥的人，聽說你們被爸爸欺壓，這才過來教訓教訓他的。姑姑保證，以後你們爸爸不敢再給你們臉色看了。”
顧惜惜！方東淩冰寒的目光射向兀自說得高興的女人。“顧小姐，你什麼時候成了我小孩的姑姑了？”
“咦？難道不是嗎？”顧惜惜望向他，故作不解地說，“我爸是你義父，那你就是我哥哥了，哥哥的兒子，難道不應該叫我一聲姑姑嗎？”她說著轉向小孩們，笑眯眯地問：“你們說，爸爸的妹妹是不是要叫姑姑？”
七個小孩麵麵相覷，都低頭不說話，但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心裏很讚同她的話。
這些兔崽子，四年來，顧惜惜來串門子的次數也不過四五次，怎麼心都偏向她了？方東淩讓保姆把小孩都帶下去後，才沉默不語地走向坐在草坪石凳上的顧清宏。
顧清宏看起來比四年前要老得多，但精神狀態很好，目光也不似以往銳利，平和有如每一個普通的六十歲老人。方東淩打量了他一番後，淡淡地問：“你來做什麼？”
“姓方的，我爸好歹養了你二十年，你連禮貌的叫一聲都不行哦？”顧惜惜聲討他。
方東淩隻瞥了她一眼，沒說話。顧清宏拍了拍她的手，“沒事，你去跟孩子們玩，我和他說說就來。”
“好，爸那我先過去，有什麼事喊我。”顧惜惜點點頭，走過來把約瑟夫一起拉走，“他們有話要說，你別在這當電燈泡了。”
約瑟夫來中國也有好幾年了，自然明白電燈泡是什麼意思，因而他更加困惑了，“顧小姐，電燈泡這個詞不能用在這吧？”
“我們中國人就喜歡這麼用，你一個洋鬼子有什麼意見？”顧惜惜拉著他邊說邊遠了。
顧清宏微笑著目送女兒離開，才又將視線移回方東淩臉上，比了比身邊的石凳，“坐吧，我今天來隻是看看你和孩子們，沒有什麼特別的事。”
方東淩在石凳上坐下，不鹹不淡地問：“你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要我怎麼相信你沒事會過來？”
顧清寵點點頭，說：“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但跟我親生兒子沒兩樣。即使到現在，我也很慶幸當年收養了你，我沒看錯人。”
方東淩背脊往後一倚，雙手抱胸，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知道當年我為什麼會收養你？”顧清宏也倚向椅背，視線放遠，自己接了下去，“因為你性子跟我太像了。”
“你今天是來跟我敘舊？”方東淩側頭望他，發現他帶笑的視線也正移向他。
“算是吧。”顧清宏說，“看在我養育你二十年的份上，聽我這個老頭懷一會舊不會太為難吧？”
方東淩移開視線，淡淡說：“想說什麼就說罷，我在聽。”
顧清宏再次望向天際，呼了長長一口氣後才說：“這件事藏在我心裏二十多年，我從來沒有對誰說過，包括惜惜。”
“我的一生，隻做過一件後悔的事，那就是逼惜惜的媽媽打胎。那一天，當她興奮的告訴我懷孕的時候，我二話不說就讓她把孩子打掉。因為知道懷上我的孩子她會有危險，我的敵人會盯上她，我的其它情人也會盯上她，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所以我不管她的苦苦哀求一意孤行。後來，她就像宇文捷一樣，在好友周敏的幫助下逃走了。”
方東淩嗤笑，諷刺地說：“不希望她受到傷害？後來你不也照樣把她逼死了？”
“所以，我才說這是我一輩子唯一一件後悔的事。我愛她，雖然她比我小了十五歲，但我是真的愛她。可惜的是我一直到看見宇文捷拚了命也要把小孩生下來時，才明白她當年逃走時的心情。如果當年我能及時明白她的心情，就不會害她失去生命，也不會白白浪費與惜惜相處的二十七年。一念之差，代價就是失去一生的摯愛。”說到此，顧清宏搖了搖頭，眼中難以抑製的泛起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