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不吃?”雙目一瞪。
“……”黑漉漉的眼睛對瞪著。
“你真不吃?”咬住牙。
“……”齜出一口比她更白的板牙。
“吃!”叉腰,吼。
“……”幹脆蔑視的別過頭去。
江淼頓時氣得噎住,翻了個白眼,吸氣吸氣、冷靜冷靜,她嘴裏不停念叨著,叉著腰來來回回急走了幾圈,忽然站住,回手一指,再吼:“你不吃是吧?愛吃不吃,本姑娘不伺候了!”
一股腦把竹簍裏的草料倒進馬槽,瞪了一眼,她拍拍手,走了。
“真是有什麼主子養什麼馬。橫什麼橫。還耍脾氣鬧絕食。不就是我那天擋了你路嘛,順帶用桌子砸了你蹄子,可是那些辣子油和醬汁是你自己沒躲開潑上去的,賴不得我……”江淼嘴裏嘟囔著往回走,眼前一花,下一瞬,頭砰的重重一下撞到了一個結實的東西上。她一驚,猛然抬起頭——
“咚!”
“唉呦!”異口同聲的兩句。
江淼捂住頭,蹲了下去,淚珠在眼眶裏打轉,抬眼狠狠地瞪向那個正按著自己下巴痛得直跺腳的人。
“我說‘豬’……淮王殿下,您也出點聲呀。”
慕容梓辰被她抬頭撞到下巴,不防咬著了舌頭,痛得口齒不清地回道:“水說額米出身,死你自己不……”
“你才……”猛然意識到麵前站著的這人的身份,她堪堪把那句狠話咽回了喉間,瞪著慕容梓辰,她擺了擺手:“算了算了,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一邊說著,一邊彎腰拾起掉在地上的竹簍,心頭暗想到,他也沒說錯,自己一到京城來就耽誤了武功,如今連這點警覺都沒了,回家後會準被爹罵個半死。
瞧出了她神色奄奄的不太對勁,慕容梓辰吐了吐舌頭,等痛勁都過去了,眼睛晶亮地看著她問道:“第一天感覺咋樣?嘿嘿,五哥昨日進宮了,你應該沒見到他吧?沒事,本王以後會常來,待開春了,也帶著五哥出去活動活動筋骨,踏個青賞個柳什麼的,你放心,少不了會帶著你,哈哈哈。”笑到最後他聲音漸弱——江淼正陰沉沉的盯著他。
慕容梓辰狐疑不解的問:“怎麼了,本王的安排,你不喜歡?”
“當然……喜、歡、了。”江淼從牙縫裏擠出的回答。讓你一個人每天喂二十幾匹馬,刷洗個比院子還大的馬棚,再斬細一大堆的草料,最後的最後,每晚醜時睡卯時起,我看你還喜不喜歡得起來!
“嗯。”慕容梓辰不甚在意的應了一聲,目光卻已經迫不及待向她身後探望,“那你去忙吧,本王去看看雪珠。”
江淼想起一事:“也好,淮王你去說說你那匹寶馬,讓它入鄉隨俗,別老耍小姐脾氣不吃……”
“什麼!雪珠又不吃草了?!”慕容梓辰眼睛驀地大睜。
“嗯。”‘又’,敢情還不是頭一著。
慕容梓辰焦急地追問:“五哥昨晚是不是到了這兒附近,但是沒去馬廄?”
“呃,啊。”江淼目瞪口呆。你神仙呀你?
“糟了!”雙手一拍掌心,慕容梓辰往前急衝衝走了幾步,突又頓住,隨即旋身道:“解鈴還須係鈴人。”說完,甩開腿飛奔,不刻便跑得沒了影兒。
江淼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猛然記起下午要用的草料還堆著呢,她深吐出一口氣,往左右兩隻傷手上都綁上根長布條,耷拉著腦袋一頭紮進了那坉半人高的草堆裏。
正當她與那堆草料奮戰得鬼哭神嚎日月無光之際,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江淼抬頭望去,隻見慕容梓辰去而複返,還拉住另一人往這兒直直奔了過來,一邊急走還一邊回頭衝身後那人賠笑道:“五哥,隻怕和前幾次一樣,雪珠它,嗬嗬,這個,你看,我也實在是沒法子呀,嗬嗬。”
一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的口氣。
江淼嗤笑,可望著隨在呱呱不停念叨著的慕容梓辰身後的那人,她又眉心突突一跳。今日的那人顯然是匆匆穿上了外衣就被自己弟弟強拉了出來,連發都沒來得及束好。
慕容梓尚被拉著慌急地從她身旁走過。江淼眼睛不受控製的,偷偷隨著他移動,看著慕容梓尚一頭墨色長發如瀑散在後背,襯著那一身的雪白狐裘,那種質感和光澤,讓她一時有些移不開眼,心底深處猛然冒出一種莫名的衝動,她隻想要把手指插進去,順撫而下……
就在這時候,毫無征兆的一道目光突然回瞥了過來,四目對上的那一刹,江淼渾身一抖。淡淡的目光,卻仿似瞬間看穿了她的心思。她窘迫的垂下頭去,臉上像有團火再燒,連忙拉起鍘刀使勁的切。
“哆、哆、哆、哆……”
一雙精致的獸皮毛靴出現在她視野裏,江淼把頭垂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