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死者胡誌鵬的家之後,已經是夜裏十一點了,他突然很想喝點酒,於是準備給秦禦風打個電話,他知道秦禦風也是一個夜貓子,這個時候他是不會睡覺的。
當他拿出手機準備撥號,秦禦風的電話卻先打進來了,田浩心想,不虧是好兄弟,這麼有默契。
“禦風,這麼巧啊,我剛準備給你打電話,你在幹嘛呢,出來我請你吃夜宵,陪兄弟我喝點兒。”
“田浩,你現在在哪?”秦禦風語氣裏透著焦急與不安,但田浩卻沒有感覺出來。
田浩笑著說:“剛剛發生了一起毒殺案,我正準備一會兒告訴你的呢,這起案子太奇特了,太有意思了。”
“哦……有什麼奇特的?”
“你還記得兩年前你第一次幫我破的那起退休教師毒殺案嗎?”
“當然記得,我們就是因為那起案子才認識尹天豪的,我記得那起案子的凶手叫徐小海,已經被執行死刑了。”
“今天發生的案子和兩年前的那起案子一模一樣,凶手也叫徐小海,怎麼樣,夠神奇的吧?”
“怎麼會這樣?”秦禦風雖然這麼問,可語氣卻聽不出有任何驚奇,好像是心不在焉,可田浩卻沒有覺察。
“哈哈,嚇到你了吧,其實是兩個人,隻是同名同姓罷了,今天這個徐小海是一名獄警,我跟你說,這件案子肯定和司徒寰宇有關係,這個徐小海應該就是司徒寰宇的接班人。”
秦禦風在電話裏猶猶豫豫地說:“田浩,現在有空嗎?要不……我們找個地方一起喝點酒,你……跟我說說案子……我正好……正好也有事情想跟你說。”
田浩愣了一下,接著笑了起來:“我剛剛不是說了嗎,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也整準備給你打電話,就是想找你出來吃點東西的,這樣吧,十分鍾後我們在你家樓下的大排檔見。”
“好的,別開車,因為要喝酒。”秦禦風叮囑道。
十分鍾後,兩人在秦禦風家樓下的大排檔見了麵,秦禦風穿著整齊,還背了一個包。
“不就是下來吃個飯嘛,還帶著包幹什麼?”田浩不解地問。
“我沒有回家,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剛剛結束工作。”秦禦風解釋道。
“又是偷拍別人偷情的證據?”
秦禦風笑了笑,沒有吱聲,田浩也沒繼續問下去,他對秦禦風的這個工作壓根就不感興趣。
他們找了一家露天燒烤店,點了烤肉串和一瓶白酒。
秦禦風不安地說:“吃燒烤喝什麼白酒啊,你不怕上火嗎,應該喝啤酒。”
“這大冷天的誰喝啤酒啊,就應該喝白酒。”
“我是怕你喝醉,我看你的臉色,這段時間又沒睡好吧。”
田浩擺了擺手說:“別提了,從陳河的案子到現在,算下來我已經四個多月沒有睡好覺了。”
不一會兒,烤肉串就放在了兩人的麵前,田浩舉杯喝了一大口酒,說:“來,邊吃邊聊。”
秦禦風抿了一小口酒,說:“你先說吧。”
“好,我是今天晚上八點鍾接到的電話,說在紅葉小區發生了一起毒殺案……”田浩繪聲繪色地講述了自己在案發現場看到的一切,說到揭露真相時徐小海目瞪口呆的樣子的時候,田浩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我說完了,怎麼樣,有意思吧?”田浩又喝了一大口酒。
“嗯,有意思。”秦禦風心不在焉地回應道。
“你不是也有事要跟我說的嗎?我說完了,該你說了。”
秦禦風也拿起酒杯,一口氣將大半杯白酒倒入口中,說:“田浩,你是一個警察,是正義的代言人,對嗎?”
“是的。”田浩不解地問:“禦風,你何時變得這麼嚴肅了,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
秦禦風接著說:“我們都是理智的人,不管遇到什麼事,我們都不應該衝動,對嗎?”
田浩不耐煩了:“你別在這裏跟我繞彎子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了解小雪嗎?”
“我……怎麼了?”
“你們是不是很多天沒有見麵了?”
“是的……到底怎麼了,有什麼話你就直說,我討厭你這副吞吞吐吐的樣子!”田浩不安地說道。
秦禦風又在杯中倒了半杯酒,一口氣喝了下去,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昨天,我接待了一位女客戶,她說她的老公在外麵養了一個情人,她想和她老公離婚,為了在離婚判決時占據主動權,她委托我跟蹤搜集他的老公和情人約會的證據……田浩,你答應我,我說了之後,你千萬不要衝動,一定要冷靜!”
田浩不是傻瓜,他當然理解了秦禦風話裏的意思,隻是他有些不敢相信,他朝秦禦風點了點頭,低聲問道:“有照片嗎?”
“當然有了,就在今晚,我拍下了他們去賓館開房的證據,隻是我沒有想到,女主角竟然是……是你的女朋友——小雪,田浩,你聽我說,你一定要冷靜,千萬別衝動……”
田浩打斷了秦禦風的話,說:“照片給我看看。”
“你保證不會激動的把我的相機給砸了?”
“我保證!”田浩表情平靜,聲音卻是顫抖的。
秦禦風從包裏拿出了相機,遞給了田浩。
田浩雙手顫抖著接過相機,看著相機裏一張張照片,盡管因為拍攝距離和角度的原因,照片中的人像不是很清晰,盡管他心裏有一萬個不相信,可他還是能清楚的認出,照片中的女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友小雪,自己深愛的女友,真的背叛自己了,這段時間,每次給小雪打電話,她都隻有一個理由——加班,原來她所謂的加班,就是與照片中的男人偷情。
田浩將相機完好無損的遞還給了秦禦風,秦禦風看到他的眼眶裏閃爍著淚光。
“你……沒事吧?”
田浩擠出一絲笑容,言不由衷地說:“我沒事。”
“聽我說,為了這種女人,不值得!”
“我知道,來,幹杯,人生就是一個悲劇接著一個悲劇,不說了,喝酒!”
秦禦風和田浩很快就把一瓶白酒喝光了,而烤肉串還剩好多。
“不吃了,我很累,想回家睡覺。”田浩從口袋裏掏出錢包,大聲喊道:“老板,買單!”
秦禦風不安地問:“你真的沒事?要不要我陪你回家?”
“我真的沒事,怎麼,你以為我是那種沒有理智的人嗎?你怕我會去殺了他們?我是一個警察!”
秦禦風連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酒喝多了,我怕你回去的路上遇到什麼危險。”
田浩哈哈大笑道:“笑話!我是警察,我能遇到什麼危險,再說了,你不是也喝了不少?放心吧,我自己回去,沒事的!”這時,燒烤店的服務員來到他們的桌前,田浩掏錢結了帳,起身就走。
“喂!你確定沒事?到了家記得給我打個電話!”秦禦風喊道。
田浩沒有回頭,隻是右手舉到空中,做了一個“OK”的手勢。
田浩回到家中,在被窩裏蒙頭大哭了一場,哭著哭著就睡著了,這一夜,他沒有失眠,睡得很香,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和小雪結婚了,在婚禮上,他看見了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年輕姑娘,這個姑娘自稱田蕊,她管自己叫哥哥……
第二天清晨,田浩從夢中醒來,睜眼的那一霎那,他做出了一個決定——辭職,當他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感覺自己輕鬆了許多,所有的壓力都不複存在了,他樂嗬嗬地穿好了衣服,以極快的速度洗漱完畢,臨出門時,他回頭看了一眼牆壁上的照片,這段時間他每個晚上都要研究這些犯罪現場的照片,他暗罵了一句:“見鬼去吧,老子不幹了!”
他自己並不知道,今日他這一去,將徹底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其實這樣說並不準確,他的人生軌跡早就改變了,隻是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裏。
田浩來到了市局,沒有去自己的辦公室,而是徑直走向了上司王斌的辦公室。
“領導,我有話要說!”田浩火急火燎地說道。
王斌看著雙眼通紅一臉疲憊的田浩,問:“有什麼事嗎?坐下來慢慢說。”
田浩往王斌的辦公桌前一坐,開門見山地說道:“領導,我要辭職,我不想幹刑警了,我覺得自己根本就不適合幹刑警,我想做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的上班族,過著朝九晚五的簡單的生活。刑警的工作,讓我失去了很多,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很痛苦!”
“你所說的痛苦,指的是你失眠這件事嗎?”王斌笑著說:“幹刑警這一行,有壓力是正常的,我們很多同事都有失眠症,我也一樣,遇到什麼棘手的案子時,也同樣睡不好覺,這些都很正常,我也曾想過放棄,但是一想到自己在國旗下宣誓的情景……”
田浩粗暴地打斷了王斌的話,吼道:“不是因為失眠!你知道嗎?我深愛的女朋友因為我工作繁忙,剛剛拋棄了我,背叛了我,這不怪她,隻怪我的這個狗屁刑警的工作!”
王斌愣住了,他接下來所說的話,是田浩悲劇的開端,這麼說也不準確,田浩的悲劇,其實早就開始了,隻是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