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裏夢外(2 / 2)

又靜候了半晌,那沉寂的窗紗後再無聲響,隻剩下風聲,隻剩下蟲鳴。

確定簫悅已睡下無誤,月奕這才輕推屋門,“吱呀”一聲輕響,月奕緩緩地將整個身軀暴露在月光下。

從五年前起,伴隨著那段令月奕無法承受的夢魘,月光,也悄然占據了月奕夜晚的一部分。也是從那時起,每每從睡夢中痛醒,月奕總會不自覺地走到夜空下,靜靜地跪坐著,呈膜拜之姿,感受著那清明的月光,給自己遭受焚燒般的腦海帶來一絲清涼。

今夜,月奕再次跪坐在月光下,緩緩地閉眼,呼吸著在夜中顯著涼意的空氣,接受著夜空中那神秘的廣寒所賜予的寧靜。

不覺之間,那帷幕般的月白仿若受到什麼牽引似的,絲絲縷縷的月光漸漸地凝聚,凝實晶潤的純白色彩,首尾相銜,竟在月奕的齊眉的腦畔結成了一環玉冠般的白環,一起一落,卻又始終未遠離月奕。

緩緩地,在月奕身周的月光中,一絲絲鵝絨般的光絮不斷地凝成,又不斷融入那靜靜漂浮著的光環,使其愈發的凝實。而那自九天之上垂下的月光,反而更加稀薄,更顯暗淡。就如同被抽離了最根本的精純,所餘下的,隻是空有月白之色,實無月光之魂的糟粕。

而一切的魂,都仿佛湧向了那道靜靜跪坐的身影,湧向了它的腦海,湧向了那個殘酷的夢魘。

在小院的一角的那間房舍,簫悅原本緊閉的雙眸猛地睜開,眸中精光掠過,卻又帶著幾分困惑,幾絲茫然。

但旋即,那道眼神隨即變得無比堅定,青若翠竹的神光爆閃,一陣淩厲的神識風暴在一霎間肆虐開來。

無形無質的神識此時仿若暗藏了萬千刀兵,鋒銳之氣猶若實質,隻在一念間,原本微嘈的小院真正陷入了寂靜,死般的寂靜。

樹上的老蟬,草中的鳴蟲,悠揚的鳴聲,都凝固般的一滯,緊接著,便是蓬蓬微小卻又駭人的血霧爆射開來,抽走了一切生機。

也幾乎是在同時,那不知何時已彙成一柱的月光陡然間光影浮動,一道蒼涼的氣息猛然衝散開來,隻是一個輕觸,便將簫悅淩厲的神識撕個粉碎。然而,卻也隻是撕個粉碎,並未循跡而反攻。

雖然隻是一道神識被粉碎,卻真真切切地傳到了簫悅的腦海,驟然間,便是一陣氣血翻滾,一道鮮血,不受控製的從喉頭中湧出。

簫悅從臥榻上猛地坐起,怎知隻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便又牽扯到了心肺,喉頭一甜,又是一口死血險些湧出。

雙眼微閉,簫悅暗自地調整了混亂的氣息,才將如沸騰般翻湧的氣血生生壓下,睜開雙眼,滿是驚駭之色。

顧不得披上床前的秋衣,簫悅一個翻身由床上躍下,急掠兩步行至床前,推開小窗,眼前的一切令他再次失色。

隻見月奕靜靜地跪坐在庭院正中,一道渾圓的光柱由夜空中的孤月落下,堪堪將其包那在內。

而那道足有井口粗的光柱上,竟有著一個個古樸而晦澀的文字在緩緩浮動,縱然簫悅腹中藏書萬卷,卻對這些文字除了陌生,便是恐懼。

半晌,簫悅才艱難地將視線從那一個蛇行般的文字中拉回,投向那靜坐在光輝中枯坐的身影。

一切如常,月奕閉攏著雙眼,白皙的容顏在月光中愈加俊朗,烏黑的頭發微微垂下,發梢堪堪觸及雙肩,卻在不名中透出一股出塵的仙風。

或許是因為那白色的飾冠,才顯得如此出塵吧。

簫悅暗自想著,臉上勾起一絲喜色,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無疑是一場大造化,雖不知能不能除卻月奕腦中的夢魘,但絕對是百利無一害,作為撫養了他這麼久的人,自然也是喜不自禁。

簫悅凝神一望,隻見一團毛茸茸的白色靜靜地伏在月奕的頭頂,與他那烏黑的頭發顯得格格不入,卻又是一副渾然天成。

隻是這白色的一團,感覺像是某種動物的毛皮啊······

簫悅暗自思量著。

正在此時,那團毛茸茸的白色似乎感受到了簫悅灼灼的目光,微微地動了動,探出兩隻長長的耳朵與一顆小巧玲瓏的頭。兩顆墨色的眸子忽閃忽閃,在白色的毛皮中,顯得格外顯眼。

這雙黑珍珠般的小眸四下看了看,很快便看見了在窗沿上那張滿是驚容的臉。三瓣嘴撅了撅,眼中滿是譏誚之意。

盡管跨越了物種間的桎梏,簫悅還是很明確的接收到了其中的鄙夷之意。胸口不由得一悶,一口老血險些湧出。

得,活了三十多年,殺了十多年的人,到頭來竟被一隻兔子給鄙視了!

不覺間,一股殺意悄然漏出。

幾乎同時,那隻白兔長耳動了動,兩眼一眯,剛才讓簫悅丟盔棄甲的威壓再次暴掠而出,一股令簫悅幾近窒息的感覺湧上心頭。

——這才是正主!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看得爽了賞個錢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