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天海再度微怔，由衷對這個小和尚欣賞起來，說道：“那丫頭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
孟棠笑而不語。
片刻後，在陌家後宅的馬廄前，孟棠停下了腳步。
陌家不愧是隱世白馬的大家族，即便近年來有沒落之象，卻依舊不容忽略它當年的輝煌。孟棠瞪大了眼睛盯著這座比寒禪寺養活上百人的菜地都還要大上一圈的馬廄，不由地咽了口口水。
再看馬廄裏的駿馬，無一不是蹄下生風，體型俊朗碩大，光是馬鞍便是鑲金帶銀。雖說孟棠對馬匹並無多大研究，但此刻一眼便知，眼前的這些馬放在外邊最便宜的都至少要上百兩銀子。
他剛才問陌家借一匹劣馬，眼下看來，陌家哪裏有半匹劣馬？這些馬若在孟棠手裏過起苦日子，日後體形消瘦，他又該怎麼還給陌家？
真是一個令人苦惱的問題。
孟棠捏了捏眉心，便在這時，他突然眼前一亮，發現在眾多駿馬的中間，居然藏著一頭體型普通，毛發粗糙的大青牛。
“這頭牛看上去都沒寺裏的拉車牛大，應該不會難養活。”孟棠心裏長舒口氣，上前便將係在大青鼻環與木樁上的繩子解開，牽著牛緩緩走出馬廄。
不可察覺，起先當孟棠手按在牛鼻環上的時候，這頭大青牛如通人性，竟是華麗麗的白了孟棠一眼。
這一幕若被孟棠見到，定然會令他第一時間想起一晚上翻了他十幾個白眼的老太爺。竟是出奇的相似。
“咦？”然而剛剛走出沒幾步，孟棠忽然發現手中麻繩一僵，身後的大青牛竟是死活不走了。
孟棠無可奈何，萬般想不出法子，隻好伸手摸著牛頭，苦著臉若有其事說道：“牛兒，跟著小僧走，日後雖然吃不上肉，但一定有可口的青草吃。”
見大青牛絲毫不為所動，孟棠猶豫了許久，還是將那句話說了出口。
“寺裏的那頭水牛雖然脾氣強了些，卻是頭好看的母牛，小僧以後一定帶你去見她……”
孟棠心知是對牛彈琴，但當他這番話說出口的時候，牛蹄紋絲不動的大青牛竟是擺出了一副其實我是拒絕的神情，終於邁出了蹄子。
就在孟棠滿臉哭笑不得，搖頭苦笑的時候，他並未察覺到自己那隻紋有蓮花的手掌正按在牛頭上，大青牛滿臉享受。
陌家有一座最高的樓閣，名為山海樓，可以見到數裏外的景象。
此時此刻，陌天海一襲黑色長袍仿融入了黑夜，凝視著那名騎牛的小和尚離開陌家，最終走出白馬城高大的城門，一路不曾回頭。
若仔細觀察，則可發現這位陌家家主其實並非在凝視孟棠，而是他身下那頭大青牛。
“當年老祖宗外出遊曆，最後騎牛而歸。隻可惜這頭靈獸多年來除了老祖宗誰也不親近。這便是所謂的緣分？”
陌天海笑著搖了搖頭，隨即轉身。轉身之後，他臉上的笑意便宛若結冰般驟然散去，轉而代之的則是一片淡漠如冰，深邃若潭。
沒有了陌老太爺的庇佑，陌天海並不感到低落，反而是深知肩上重擔，最後看了眼上空無形的晶壁，徑直走下山海樓。
山海樓上青燈熄滅，陷入了沉寂。
盞茶功夫，突然有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在木梯上，一名青衣彩環的少女登上山海樓，嬌俏的身子迎著夜風，回首四望，猶如在盡力尋找什麼，可最終卻是一無所獲。
陌初雪將發梢青絲挽至腦後，臉上出現了幾分失落。
她攤開手，凝視著掌心那串在集市上隻能賣出幾兩銀子的棕色佛珠。
佛珠顆顆具有光澤，顯然已被人掐珠多年，此刻若是孟棠在場，定會一眼認出，此物正是他多日前為了一塊燒餅換出去的靜心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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