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城位於東唐偏北,六合城位於東唐其東,兩者之間相距數百裏,途中多是一些泥濘難行的山路荒沼,若是按常人的腳程,至少也需花上十天半個月。然而令孟棠倍感新奇的是,大青牛的腳步看似邁開緩慢,看上去更像是在田間散步,但正是這樣的速度,上百裏的路途竟隻用了不足八日,便被快速走完,第八日的黃昏,孟棠終於遙遙見到了那座赫赫有名的雄城。
六合城之所以聞名東唐,其中道理不言而喻,正是因為這裏有六宗勢力駐守,以及兩年一度的六宗試,而六宗試作為進入六大勢力的唯一途徑,每當展開便會吸引東唐各地,甚至是其他三地的年輕人前來參加。孟棠進入六合城玄庭城門之時,一眼便見到了大量人潮,就連繁榮的青帝城與這比起來恐怕都要遜色三分。
經曆了小半個月的路途,孟棠終於是趕在了黃昏前抵達了報名處,所幸這時候報名處的人已經大大減少,據說在早晨時候排隊可以從報名處排到城外去,其人數之多可想而知。但饒是如此,孟棠也足足等了一個時辰。
六宗試的報名很簡單,隻需填上一個名字,並且報上年齡即可。
隊列之中,孟棠手邊牽著的大青牛吸引了許多束目光,隻是當他們見到青牛皮發粗糙,品種顯然極為劣質後,均是抱以冷笑譏諷。
能有信心參加六宗試的大多都有一些家族背景,再不濟也是築基的修行者,孟棠雖說同樣是築基境界,但這身行頭瞬間就令這些喜好攀比的豪門子弟心生優越。
“名字。”報名處的青衣老者看了眼大青牛,板著臉問道。
“孟棠。子皿孟,海棠花的棠。”
“多大了?”
“十六。”
“恩,這是你的令牌。”青衣老者將身側的一塊白色令牌拾起,遞給孟棠。
就在這時,孟棠清晰感覺到一道無形的靈力在自己身上掃過,若非他心懷一寸光,恐怕還當真察覺不到。
不過很快孟棠便釋然下來,早在剛才排隊時他便聽聞,六宗試報名並沒有太多約束,唯一一點,便是不可謊報自身年紀,一旦年紀超過二十,根骨定型,便不能參加六宗試。
想必先前那道靈力波紋,便是這位青衣老者在檢驗孟棠所說是否真實。
隻聽青衣老者輕咦一聲,抬起頭,古板的麵容竟是難得一笑,道:“有點意思,老夫慕容翎。拿著令牌去城裏客棧,報上老夫名諱,免你費用。”
“孟棠謝過老先生。”孟棠微微一笑,也不拒絕,將白色令牌收入懷中,認真作了個合十禮,便牽著青牛離開了報名處。
這若按照孟棠從前的性子,是絕對不會收下的。但自從他緣起築基之後,明悟了緣之一字的真諦,才微微有所改變。果然,就在老者見孟棠收下令牌,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時,孟棠心海中的青石長階流轉出一道青色光暈,靈力更盛幾分。
又一份緣起。
看著孟棠離開的身影,慕容翎很快便收回目光,對於孟棠而言,他剛才的行為是緣起。但對他自己來說,隻不過是十分尋常的做法。畢竟哪怕是當今六宗之中如入中天的天之驕子,當年也都是通過六宗試過來的,他身為報名處的長老,大可以在天驕平凡之際結下善緣。
隻需舉手之勞便有可能結識一位日後天驕,這種事情自然是多多益善。
孟棠雖說十六歲築基中境算不上脫穎而出,但能夠察覺到他靈力波動,便足以讓他相助一二,慕容翎不愧是活了近甲子的老人,一眼便看出了孟棠眼下最需要的是什麼。
然而這對於慕容翎來說隻是隨手結緣,對孟棠來說是緣起,但落在隊列裏眾人的眼中,卻成了天大的震驚。
報名處的長老向來以公正聞名,怎麼會突然之間自曝名諱,還免了那個和尚的費用?
出身豪門的少年修行者們膛目結舌,使勁擦拭著眼睛瞪向漸行漸遠的孟棠,希望從他身上看出些什麼來。
六合城麵積龐大,同樣是因為兩年一度的六宗試會吸引來無數年輕人,故此城中最多的並非是商鋪住宅,而是酒館客棧以及窯子。
隻可惜孟棠的運氣實在說不上好,接連走了七八間客棧都碰上了客滿為患的情形,故此隻好大費腳程走去較偏遠的地方,直到夜幕降臨,才總算找著了一間。
在客棧中孟棠將白色令牌取出,又平靜說出了慕容老先生的名字,店老板原本因孟棠一身寒摻行頭厭惡的表情登時大變,連忙派人收拾了一間幹淨屋子。
孟棠回到客棧前,牽著大青牛走到了客棧背後的馬廄,取出了途中摘下的鮮嫩青草,為大青牛緩緩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