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青小跑著到了書房,不知侯爺回來了沒有。於是緩步到門口靜聽,卻聽到裏麵父親和侯爺的聲音。
“侯爺,我隻是府中管家,軍政大事也不懂許多,不敢多說。況且,身為魏國逃難而來……”
“肖牧啊,你也了解我韓平藩的脾性。讓你說,你就說嘛,有何不可?你隨我也有十年,既無二心,又知事明理,但說無妨。”
“嗯……那我就鬥膽替侯爺辨析一二。齊魏兩國邊境,自太祖開元以來,本就摩擦不斷,未曾消停,好在大勢如此,不過都是小打小鬧,未曾有攻城略地之舉。但小人聽說,自去年來,魏國境內大旱,民怨四起,又逢北方遼國滋擾邊境,可謂內外交困。此時景帝增兵邊境,大舉犯我西部十郡,想必意圖明顯。此刻,我朝理當增兵以應,針鋒相對,否則,城池不保,國威堪憂。侯爺您自然忠誠無二,征戰多年,朝野內外誰人不知,滿朝文武又有幾個不服,統帥出征是理所當然。東、西成侯、北陽侯三位軍侯,本就未曾馳騁沙場,領兵出戰人心不服。可此時北陽侯卻主動請纓,皇上又不置可否,想必您也看出聖上的主意。您帶兵多年,軍中根基深厚,人心所向,皇上三日來仍猶疑不定,想必是有所顧忌,甚至是默許北陽侯請命帶兵,也未可知啊。此刻若是依舊積極請命,怕是不妥。此事非同小可啊,侯爺!”
韓平藩沉默半晌,“我就知道你肖牧能說出這真心話來,他們幾個都唯唯諾諾,避重就輕,罷了!那你說該如何是好?”
“嗯……以小人之見,此時,世子已親領三萬精兵,駐防多日,魏國雖國力強盛,但也不敢輕舉妄動。事不宜遲,可即刻入宮麵見太後,以表忠心。太後明理,皇上也當能明白侯爺的心誌。”
“可,如今,魏國上下,也不全是好戰之徒啊......若是等等,或許還有轉機。”韓平藩猶疑了起來。
“侯爺是說?”肖牧有些不明白。
“嗯,有些事,一句話兩句話,卻是說不清楚。不過,看來也隻有這個辦法了!”韓平藩歎了口氣。
“侯爺,還有一事,甚是要緊,當向您稟報。”
“但說無妨。”
“昨日,小人在魏國的一個舊交前來拜訪,自小人離開昌都,此人已十年未曾聯絡。此時來訪,卻頗為蹊蹺……”
“舊交?”韓平藩眉頭微皺。
“報!!!”垂門外一聲大喊,打斷了肖牧,未有通稟,隻見一形容狼狽的士兵,衝了進來,撲通一聲跪於書房內,丟盔棄甲甚是不堪,喘息未定就說道:“稟報侯爺!魏軍十萬大軍突襲,我軍寡不敵眾,兩日內已丟三郡,損兵萬餘。鹽城被破,世子將軍親帥我等抵擋,卻不想奸細出賣,他......他以身殉國了!”
“我的兒!”韓平藩驚呼一聲,跌坐在椅子上。
韓錦榮,是南陽侯韓平藩的大兒子,今年已二十五歲。自幼隨父南征北戰,平亂抗賊,也習得一身好本領,授鎮西將軍,軍中威望日盛。近幾月來,魏國進犯邊境,韓平藩派他鎮守邊境,卻不想魏國不宣而戰,戰事如此之烈,竟然要他南陽侯搭上了自己最依仗的大兒子!
他久久說不出話,這位沙場曆練,血雨腥風都闖蕩過,刀光劍影中未曾眨眼的一品軍侯,此刻竟然淚如泉湧!
“屍首安在?!”
“稟侯爺!”這報信的士兵也已泣不成聲,更垂下了腦袋,“陷入重圍,將軍拚死掩護我等幾人突出,他誓言與城池共存亡,卻如何不肯撤退。魏國一員大將前來叫陣,他出城應戰,卻被敵將……斬於馬下了!”
韓平藩此時腦中已一片空白。
“敵將是何人?!”肖牧在一旁問道。
“隻知姓譚,是個魏國的郡王,說是,恭親王譚文正的兒子。”
“姓譚……”韓平藩腦中猛然間嗡嗡作響,口中嚅囁著,完全懵住了。
說罷,這士兵自懷中取出一塊白色絹布,上有斑斑血跡,呈給韓平藩。肖牧接過,交與韓平藩慢慢展開,竟是一份血書!看那字跡定是錦榮所寫:兒不孝,未嚐膝下承歡,兒無能,未盡鎮守之責。此役敗局已定,兒當盡忠報國。
寥寥數句,韓平藩已看得雙手顫抖,淚眼朦朧。
“可曾向各郡請援?”肖牧問到。
“請援令發了數遍,均無回應!”士兵沉痛說道,“將軍最後讓下屬給侯爺帶一句話。”他揉了揉淚眼,看了看韓平藩和肖牧。
“快說就是!”韓平藩也不避諱。
“奸佞當道。”這士兵低聲慢語,但字字清晰入耳。
韓平藩和肖牧兩人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