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3 / 3)

一陣可愛的童音在向市長呼喚,也是為了路。這是署名“紅星小學學生”們寫來的信。說門口的路上積水很深,上學得家長背來背去。

小市民們也在找他們的市長了。張鐵民拿著信,很焦急,似乎已經看見了那些紅領巾在泥水中的可憐樣子。

他問身邊的同誌:“你知道紅星小學在哪兒?”“不知道。叫紅星小學的,西安怕不少哩!”最後,他幾經周折,總算打聽到了,即刻前去查訪。這段路也終於被修好了。

又有關於步行街之弊端的反映接踵而來,說沿街的商店營業額下降,是不顧經濟效益,專做表麵文章給人看。

是這樣的嗎?張鐵民馬上派有關同誌去調查,事實卻並非如此。且看數據,一九八二年第一季度成交額為一千一百九十二萬元,竟比一九八一年同期增長百分之二十八點四四!好嘛,完全是不重實際地瞎起哄!

搞花壇,也有人告狀。張鐵民沒有在意。什麼事情,要想讓百分之百的人滿意,是辦不到的,除非你不去做。

市內大街上,隨處可見的三千四百個花壇,包括院內的有兩萬兩千多個,都是在他倡導下搞起來的。甚至連什麼地方搞多長多寬的花壇,什麼樣子的,他都帶上主管的副市長,綠化局的負責同誌,還有各級整頓辦公室的人員,一個一個現場勘察。“修欄杆,你們搞一些廢的鋼鐵材料就行了。”他說,“我到自行車廠去的時候,和他們講好了。那裏有好多金屬材料,銷微焊一下,搞得藝術一點,就行。”

作為一個市長,他什麼都想到了。

緊接著,張鐵民又在全市組織大規模的植樹活動,綠化美化西安。這年春天,古城內外栽上了一百五十三萬多株樹,種植了二十九萬三千六百多平方米的草坪。其數量,是解放以來前所未有的。

綠色的生命,在新的西安的街市上,象征著一種美好而頑強的力量。

所謂“髒、亂、差”,髒指衛生麵貌,亂指交通秩序,差則是服務態度。

經過一個大的回合,“髒”改變了,“亂”整頓了,而“差”卻一時難以改進。服務態度的改變,服務質量的提高,決不可能象清除垃圾那樣去搞,而需要做耐心細致的關於人的工作。但張鐵民明白,要糾正克服一切舊習慣,都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他卻堅信一條,即“事在人為”。

當他讀到許多批評服務態度的群眾來信時,就意識到了這個棘手的普遍性問題,市容麵貌的改變,是物質的,也是精神的,它緊密聯係著人的精神狀態。而服務性工作人員的精神麵貌的好與差,又同這座城市的精神狀態息息相關。

張鐵民手中的筆在墨硯上舐過一陣之後,即刻用小楷行草寫道:

“馬上成立服務質量整頓指揮部,我當總指揮。”

隨後,張鐵民就一屁股蹲到市內最為繁華的炭市街一帶坐陣去了。

說是坐陣,也是跑個不停。到處私查暗訪,見問題就處理。跟他一起的年輕人跑一天也喊腿疼。他親自起草的服務整頓指揮部的二十條要求,密密麻麻,有反複改過的痕跡。其中特別強調人的質量,人的素質。一些獎懲辦法的細則,他至少改動過三四次,聽取意見後,一兩天時間就退到有關部門去付諸實施。

後來的七十條要求,他改的時候,把禁止大肉落地加了進去。他曾當場批評過這種現象,把凍肉堆在地上怎麼行?肉是人吃的。還特別添上一句:“裝載熟食的車輛如果沒有防塵措施,或坐在躺在食品上的,罰款五元。”

老營業員以為這是基本性的職業要求,“立正、稍息”的要求。新營業員說辦不到,有的大罵張鐵民,售貨員上班連凳子也不能坐,報也不能看,飯也不能吃,規定太死。既已立法,就執法如山。在張鐵民的強硬措施下,該獎的獎了,該罰的罰了,該給顧客當麵賠情道歉的,則上門去尋顧客認錯,有的還追索到偏僻的山溝裏去“負荊請罪”。群眾寫給張鐵民的信中,反映服務態度差的信逐漸被表揚信所取代。他沒有盲目樂觀,在下轉這些信時鄭重地批道:“服務人員的素質抓一年兩年不行,要花時間。對三十五歲以下的青工要培訓,講職業道德,練基本功。”作為飲食服務行業衛生麵貌的一個重要環節,遍及城內外的農貿市場的整頓,也同樣至關重要。他—有空,就去市場上轉悠。象一個普通的市民,去擠西瓜攤,去光顧小吃部。回來便提醒有關部門,應要求賣西瓜的地上不許有西瓜皮,要有瓜皮桶,免得蒼蠅嗡嗡亂飛。似乎,是怕弄髒了街市的衣角。

他看到賣小吃的,洗碗筷的水就那麼一盆子,涼皮、豆腐腦、涼粉,洗得那盆水稠咕咚咚的,不衛生。就找有關同誌商量,能不能要求每天賣多少碗,一早就預備多少個碗,是消過毒的。盡管這一條未必合理,未必行得通,但他卻願意動動這方麵的腦筋,琢磨一些可行的辦法。有人說:“你當你的市長,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幹什麼?”他卻不以為然。這年上半年,在服務行業評出了二百個“優質服務單位”,決定一律送匾獎勵。

張鐵民對這件事很費腦子,送怎麼樣的匾,什麼顏色,多大比例,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並建議字要請書法家來寫,講究一點好。匾額上的字,後來是請茹桂寫的,挺漂亮,他很滿意。在看罷發獎的證書之後,張鐵民卻非要在證書上寫上兩段這樣的話不可,意思是:一,鼓勵;二,如果你不能堅持優質服務,請把匾敲鑼打鼓退回送匾部門。

具體搞工作的同誌說,這樣不好寫,可他堅持非寫不可。

西安這城市的變化,是居住在這裏的二百六十萬市民有目可睹的。

消息傳出,關外人卻半信半疑。

北京來了記者,在大街上走了一圈,不由得讚歎道:“原來不信,果然名不虛傳。沒有隨地吐痰的,不容易啊!”

還是那陣頑劣的氣味,又不知從何處散發開來,說張鐵民靠罰,群眾怨聲載道。是的,罰過,但張鐵民也一再強調,以教育為主。罰,也是有策略的,即罰大不罰小,罰多不罰少,罰是為了不罰,不得已而開罰戒。據有關方麵統計,在整頓過程中,共罰二百多起,現金總額為九千三百四十六元三角整。

這對於一個二百六十多萬人口,大大小小成萬個單位的大都市來說,真可謂“多乎哉,不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