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心刺 八(2 / 2)

而在江湖之上,他號為“刀筆吏”,這“刀筆吏”是江湖人士所送,每每遇上可記之事,或大奸,或大善,他總拿出刀筆記下。幾十年來,不少事件被他刻於竹簡,掛在號稱“天下知”的酒樓,那酒樓原本是張布武林消息的,一旦掛上,眾人皆知,還有那專門傳播消息的快嘴,日日張揚。

其中不少事情自是有人不願被張揚出去的,也有不少出了醜對周庸恨之入骨的,可幾十年來,天下知酒樓依舊不斷被周庸掛上竹簡,想去殺他的人都被他在臉上刻一個“思”字,放了回去。其中有著名的,一個刀客心懷不服,刻苦練刀不斷刺殺他,十年間被刻了六個“思”,至於原因,這位大儒身具“仁德心法”,乃是江湖中十位絕頂高手之一。

周庸淡淡笑道:“還能識得我?”他加快腳步,蕭元均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上氣不接下氣道:“晚輩實在是無能可解,所以才冒昧求問。”

周庸突然發問道:“你可明白我為何將所刻的消息懸掛在天下知外?”

蕭元均心知這句回答極為關鍵,念頭數轉,福至心靈,邊跑邊道:“前輩乃是大儒,注重禮樂仁義。揭人之短非是禮,刻字於麵非是仁,但前輩心思深遠……”蕭元均大口喘了幾下才能說下去,“前輩是想借此懲戒過失之人,令他們心有悔改,從此做個仁義的人。在仁政之中,做個德治下的善良人。”

蕭元均已無法跟上,停下步子拄著膝蓋喘息,“所謂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

周庸終於停下,“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可我所做的,隻引來許多仇恨。該行惡的仍舊行惡,卻不能思及自身。”他轉身回來,略帶著欣慰道:“若你知道自己大錯,希望改正麼?”

蕭元均當然知道自己錯在何處,但情根深種,他無法割舍這段情感,低聲道:“我……隻怕是不能的。”

周庸笑道:“如你明白者不在少數,卻不能知錯即改,可悲可憐。”

在蕭元均眼裏,那笑容無比苦澀。

“也罷,若你見了他,也許還有機會。”周庸已轉身,緩緩道:“你可去太和一趟,解與不解,全在你自身。”

蕭元均得他指點實屬不易,連忙拜謝道:“多謝前輩,多謝……”

周庸頭也不回,沒入人群中。

太和山即是後世聞名的武當山,時有太和一派依山而建,自成一派,掌門屈真人名震天下。

蕭元均匆匆回了客棧,收拾行囊,喚來孟雲、沈幽語,準備啟程。

沈幽語麵有難色,蕭元均見狀問她:“妹妹可有什麼事兒?”

沈幽語揉一揉衣角,道:“咱們忙活這些日子,工錢還未給呢。”

蕭元均忽感心酸,這位沈妹妹一直管理著三人花銷飲食,三個人又沒什麼賺錢本事,攢了百文很是不易,這段時候孟雲將養身體又花了一些,本來一個脫俗的女孩兒,卻總要在銅臭間一文兩文的算計,連那微薄的工錢也舍不得不要。

蕭元均暗道:是哥哥連累你了。

他手在懷裏一掏,拿出兩錠大銀,笑道:“這是褚捕頭昨天派人送來的,說是謝我的。你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