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舶離港口近乎半裏並拋錨停靠於渡桁的塹口,這時隻見船艏舷上兩道身影飄掠而下,沿著碗口般粗大且溜滑泛青的鐵鏈竄到岸邊的淺灘上,而這一隅全是沙石,全無遮蔽之處,隻要等船身一停靠穩當,居高臨下一切都一覽無餘,那時並會被發覺,如此時刻聞得其中一個居廋清臒的人言道:“懷兄,可聽得沙場咒哭般的楸鳴。”一旁的沙灘上那一襲的黃衫徐徐敞揚,卻遲遲不聽見得回應,但那一襲黃衫竟如溜雲浮繞的煙霞綻放,掀翻卷動旋轉如陀螺,它的衣角勾帶圈挑,將沙灘上的浮沙騰揚起,漫天擴散,竟然如似飛沙走石般的景象,遠遠的瞧來那裏好似風摧江潮泛起泛落時的自然。
卻忽穀讚服道:“城隍爺果然當之無愧,僅憑這一手足燿當世寥寥無幾矣。”
懷繇輕身提縱掠到一丈外的礁石片處,穿過沙石飛揚的彌亂,聞聽的道:“卻兄小覷了,你的凝水砌橋不過讓我在班門弄斧而已。不過得想一想辦法如何才能將這一批龐大的船師毀掉。如今已過江北,比之在采石更加防範嚴密更加…難以下手。”
卻忽穀趁著飛沙前行,待湊近方始說道:“先找一處安歇之地,在好好商議一下,為今之計以火作攻方為上策。”
走過這一片礁石叢,二人抄著羊腸小道,向一處狹窄的山澗而去。
山澗之後,草木漸生,鄉土氣息隨著枝葉遍長在也蓋掩住的路間且自在坦蕩的搖曳並油然而生。懷繇傍出膀子來,一晃一悠的撥開擋著路徑的枝梢,閑趣的道:“想想當初年少時耕作於田埂間,那份勞逸且是今夕可以衍會的。”
卻忽穀慢仰脖頸,很輕的抬頭,突然這裏讓他想起那桁棧上的人,如今物是人非,那一刻的相遇也沒有此刻該有的寧謐,他提攜緊靠背後背縛著的闊劍,將一腔思緒全寄托在撫摸裝劍身的肩帶上,也許他這樣的人有這樣的拘泥,興許是未到黯然隱殤處。撥開枝叢一座村落的莊口出現在眼前,而懷繇比自己更急切,也到村莊裏,腳下是一條未經踐踏的路,長久的經年累月讓路被草叢遮沒,當他摒棄思緒,走過去時,瞧見懷繇狼狽如鼠竄的退了回來,不禁問道:“怎麼回事。”
懷繇氣憤不平的喝道:“我也不明白,剛走進村口就被人拋石擲罵給轟了出來。”
卻忽穀暗然一皺眉頭,迅即驀地一笑,懷繇見他如此,正欲詢問,突聽他高吭喊道:“城隍爺在此,何人怎敢如此放肆。”
這一聲遠遠的傳過去,回蕩了許久方才消罷,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一位健碩須髯的老者拄著拐杖,慢慢悠悠的走了過來。這位老者雖是老邁,但瞧著精厲似乎天地間能壓一壓他的筋骨,仿佛是一件多慮的事,卻忽穀、懷繇當即迎了上去。
老者等他們近前,開口問道:“城隍爺是誰,你們怎可胡亂冒充。”
懷繇一陣錯愕,卻忽穀接口說道:“老人家休要驚異,姑且不論我倆誰是城隍爺,想必你們受到了擄掠,所以對外人有些敵意,可否告知為何如此。”
老者目光精索,灼厲如寒的掃了兩人一眼,似在估量著,他的臉上桑色如荼,一瞬即回複土色,聞他言道:“我們這裏叫簡江渡,是一個比較糧食充裕的地方,自從壽陽來了一個叫侯景的人,常常派人出來搶糧又放火殺人,如今聽說他們也造反,正在籌集糧草準備渡江去。二人竟然不是那狄奴的探子,就跟老朽我進村子吧。”一移拐杖,轉身並在前麵帶路前行。
懷繇讚道:“卻兄如何知道這座村莊曾遭人洗掠,不過你卻拿我的名號招搖過市,足見其老謀深算。”
卻忽穀邁步行走,邊道:“如此清曠、寧安的村落突然對外來人如此敵視,必定受過荼毒,所以拿堂堂的城隍爺那家喻戶曉的名號來擋延,必定收事半功倍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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