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論人生(22)(2 / 2)

不過,文字上的曲解和錯誤是分不同程度的。謬誤最少的一類是那些實物的名稱,尤其是最底下的,演繹得很好的那類名稱(如“白堊”和“泥”的概念是妥當的,“土地”這一概念是不妥當的);謬誤較多的一類是表示動作的名稱,如“生成”、“墮落”、“改變”等等;謬誤最多的是關於屬性的名稱(感官的直接對象除外),如“重”、“輕”、“稀”、“濃”等等。不過,在所有這些情形之中,因為人類感官所接觸事物的豐富程度不同,與此相應,各種概念也就必然有優劣之分。

六十一

劇場假象並不是固有的,也不是隱秘地潛人在理解力之中,而是由各種哲學體係的偽說和乖謬的論證規則而公然灌注人心。在這種情形之下,若企圖與之進行辯駁,那就會和我以前所說過的話互相矛盾。因為我們既然在原則上和論證上都無一致之處,那麼當然也就沒有辯論的餘地。就不損害先賢的尊嚴而言,這樣也很好。因為這樣他們就決不會受到貶抑,我和他們所爭執的問題隻是研究方法和途徑的問題。常言道,在正確的道路上行走的瘸子能超過岔路上的善跑的人。不但如此,而且如果一個人走上了岔路,那麼他越是活躍,越是敏捷,就會迷失得越遠。

但是,我所提出的關於科學發現的途徑和方法並不依靠聰明才智,而是把一切智慧和理解力都置於平等的地位。這就如同要畫一條直線或一個圓形,如果隻是用自己的手來畫,那就有賴於手的穩定和熟練,但如果我們借助於直尺和圓規,那麼手的穩定和熟練就沒有多大關係或根本就不依賴於它了。關於我的計劃,情形也恰好就是這樣。不過,針對某種特定對象的駁斥雖屬無益,但對這些哲學體係的宗派和係列我卻必須要有所論述;我還必須論述足以指明這些係統是不健全的某些外在的表現;最後我還必須論述人們之所以立論失當,之所以產生這樣普遍一致而持久的錯誤的原因。這樣,我們便可以較容易地接近真理,人類理解力也就可以由此而洗滌自身,驅除假象。

劇場假象,或學說體係的謬論很多,而且還可以或將要更多。因為有史以來,如果人心不是忙於宗教和神學,而且如果不是政府(尤其是專製政府)一向反對各種異端新說,甚至於僅限於思考也加以反對,以致從事創新的人有生命財產的危險,不僅得不到報酬,而且還會招致世人的鄙棄和妒忌。如果不是這樣,那麼我們無疑早就巳經產生出了許多其他哲學宗派,有如各種各樣的學說、宗派盛行一時的古希臘一樣。在天體現象方麵,人們既然能夠形成許多假設,同樣(並且更甚)在哲學現象方麵人們當然也就會建立起各種各樣的教條。在這個哲學劇場中,你會看到與你在詩人劇場中所見到的一樣的情形,為演出而編製的故事比曆史上的真實故事要更緊湊,更精美,更動人。

一般說來,人們在為哲學取材時,不是在少數事物中取得過多,就是在多數事物中取得過少。因此,無論從哪一方麵說,哲學都是建立在一個過於狹隘的實驗基礎和自然史基礎之上,而且以極少的事例為權威依據而作出判斷。唯理派哲學家們隻是從經驗中隨便攫取一些普通的事例,對之既不進行適當的核實,也不進行認真的考察和衡量,就把其他所有的一切都交給個人智慧的玄思冥想。

還有另外一類哲學家,他們在辛勤仔細地做了少數實驗之後,便由此而勇往直前,冒失地進行推導演繹,建立起各種體係,而且還削足適履,強使其他一些別的事實都適應於這些體係。

還有第三類哲學家,由於信仰和崇敬,他們把自己的哲學與神學和傳說摻雜在一起。他們中有些人竟然虛妄到要在神靈鬼怪中去尋找科學的起源。由此看來,產生謬誤的根源,即這種虛妄的哲學,可以分為三種:即詭辯的、經驗的和迷信的。

六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