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類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亞裏士多德,他以他的邏輯學混淆了自然哲學;他以各種範疇來定義世界;他用二級概念一類的文字將人類心靈這個最高貴的實體劃定為一定的屬類;他用現實和潛能的嚴格區分來解釋密度和稀度(這就是說,物體的體積有大有小,占有的空間有多有少冤曰他斷言單一物體各有其固有的單一運動形式,如果某物進人他物的運動之中,那就必然有外因的作用;他還將無數其他任意的限製強加於事物的本質之上。他總是急於從文字上對問題提出解答並肯定一些正麵的價值而並不特別在意事物的內在真理。我們如果把他的哲學和古希臘其他一些著名的哲學體係相比較就能很容易地看出他的這個缺點。安那撒格拉斯的“同質分子說”、劉開帕斯和德謨克利特的“原子說”、帕米底斯的“天地說”、愛庇多克斯的“愛憎說”以及赫拉克利特所主張的物體可融為無差別的火質並可重組為其他物體的主張等等,他們都有自然哲學家的意味一其哲學中都包含有性質、經驗、物體等哲學因素。而在亞裏士多德的物理學中,除了邏輯的字眼之外,你幾乎別無所聞。在他的形而上學中,在這一更加堂皇莊嚴的名稱之下,他以一種貌似實在論者而非唯名論者的姿態,又一次將這些邏輯字眼搬弄了一番。在他的《生物論》、《問題集》及其他著述中,他雖然也屢次涉及經驗,但這一點並不值得我們看重。因為他預先就巳經得到了他的結論。他並沒有按照他所應該的那樣首先求諸於經驗,然後形成判斷和公理;而是首先就依照自己的意誌解決了問題,然後再訴諸於經驗,他隻是使經驗屈從於個人的意願和判斷,將個人意誌強加於經驗之上,經驗被意誌所左右,如同囚犯般隨意誌而遊走。因此,在這一點上,他比他的近代追隨者一根本就拋棄了經驗的經院哲學家們一所犯錯誤更大。
六十四
經驗派哲學所產生的教條比詭辯派或唯理派還要殘缺不全,怪誕荒謬。因為他並沒有建立在普通概念的基礎之上(這種普通概念雖然暗淡浮泛,但畢竟它是普遍的,且涉及許多事物),而是建立在少數狹隘的實驗之上。因此,如果人們整日奔忙於這些實驗,想象力被這些實驗所熏染和限製,那麼他們就會把這種哲學看成是必然的,甚至於是真理;不過在其他人看來,這種哲學則是虛妄的和不可信的。在這方麵,煉金家及其教條中有著顯而易見的例子,雖然現在我們隻能在吉爾伯托哲學中找出這樣的例子。盡管如此,但對這種哲學我們仍然應該提出必不可少的警告。因為我可以預見到,如果人們鑒於我的忠告,放棄詭辯學說而認真的從事實驗,但是如果他們由於理解力不成熟而倉促急切地由實驗跨越人普遍事物或事物的普遍原則上去,那麼這類哲學中所包孕的極大危險是很值得顧慮的。對於這種過失,我們現在就應該有所防範。
六十五
迷信和神學對哲學的滲人更廣泛深遠的敗壞哲學,而且無論是對整個體係還是對體係的各個部分,都造成了極大的危害。因為人類理解力不僅容易受到普通概念的影響,而且還容易受到想象力的影響。因為那類爭論的、詭辯的哲學固然足以束縛理解力,但是這種神學哲學,由於它是幻想的、誇張的和半詩意的,所以它們隻會用諂媚將理解力引人迷途。因為人在意誌方麵固有野心,而在理解方麵亦存野心,才華卓絕的人尤其如此。
在這方麵,我們可以在古希臘人中找到兩個明顯的例子:一個是畢達哥拉斯,他把一種較粗疏、笨拙的迷信和哲學摻雜在一起;另一個是柏拉圖及其學派,他們要更危險、更隱秘。在其他哲學部分中,同樣也表現出這種情形,如人們在多數情況下都隻是引用抽象形式、目的性原因和第一原因,而不論及中間原因以及其他原因。在這一點上,我們應當特別謹慎。因為神化錯誤最為有害,而把虛妄當成崇拜的對象,正是理解力本身的一種病症。現代的一些人們沉溺於這種虛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竟以至於企圖從《創世紀》第一章、《約伯記》及《聖經》的其他部分中建立起一個自然哲學的體係,竟然要“在活人中找死人”。這也就使得對於這種體係的禁止和壓製顯得更為重要,因為在這種褻瀆的人神糅合中,不僅會引起荒誕的哲學,而且還會引起異端的宗教。因此,我們要心平氣和,僅把屬於信仰的東西歸之給信仰,這樣才是適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