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迷惑的行星(3 / 3)

不管敵人是門閥貴族的聯合軍,或者是自由行星同盟,在統一宇宙前的每個戰役,他的心都雀躍不已。但是,在完成統一之後的戰爭中,萊因哈特的身心都麵臨奇怪的消耗。尤其是在失去楊威利那個無與倫比的敵手之後,萊因哈特的精神基調被一種難以表現出來的寂寥感所占據,他始終無法抹去這種感覺。

萊因哈特的能源,尤其是精神上的能源不是他一個人所獨占的,他的敵手們也占了相當大的比例。就像以前的楊威利所說的,萊因哈特的生命化為火焰,燃燒了高登巴姆王朝,燃燒了自由行星同盟,最後也燃燒了他自己。

不久之後,萊因哈特回到自己的寢室去了,幕僚們恭敬地目送著他的背影。

"如果皇帝的衰弱是眼睛可以看出來的,我們當然也就會注意到。但是,皇帝的美和精神至少在表麵上一點都沒有褪色。由於以前經常性的發燒、臥病,和舊王朝當時比起來,我們不知不覺中也已經習慣了皇帝的生病。就算是發燒,皇帝的清明卻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

這是被稱為藝術家提督的梅克林格一級上將所記述的,但是,日後當他檢視自己的記述時發現,有關皇帝臥病的記錄的確有與日俱增的趨勢。

搭乘伯倫希爾的大本營要員除了梅克林格之外,還有修特萊中將、奇斯裏準將、流肯少校等人,包括近侍艾密爾·齊列在內,他們都帶著憂心的視線注意著皇帝的健康情況。修特萊中將的表現方式雖然有些散亂,但是,他卻有著和楊威利類似的感想。

"陛下的烈氣就像是胃酸。如果沒有可以溶解的東西,就開始溶解胃壁。從去年開始,我就一直有著這樣的感覺。"

聽他這樣述說的就是與皇帝同年的流肯少校,當然,他也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但是,他每天都會問艾密爾少年皇帝的食欲如何?另一方麵,在行星海尼森上,為了迎接皇帝,一項工作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在皇帝駕臨之前,我們應該把海尼森的灰塵清除幹淨吧?"

這是軍務尚書對取代正在醫院中治療的菲爾納少將的官房長臨時代理人庫斯曼少將下達的命令。既然是直屬於奧貝斯坦的軍官,就不可能是無能的人。然而,和菲爾納比起來,他就顯得較為被動了。也就是說,他隻不過是一個唯唯諾諾地實行軍務尚書的命令的精密機器罷了,尚欠缺主體的判斷力和批判力。但在軍務省內,這樣也就足夠了,因此也就愈發突顯出菲爾納的異常。

四月二十九日,軍務尚書奧貝斯坦聲稱的海尼森除塵工作正式公布了。布告內容足以讓萬人絕倒。以軍務尚書之名公布的公告內容極為簡潔。

"帝國軍本日逮捕到一直在逃亡中的前費沙自治領主安德魯安·魯賓斯基,並將之拘禁。上述人犯將被遣送回帝都費沙,審判之後即日開始服刑。"

由於公布的事實就隻有這樣,所以不僅是海尼森的市民,連帝國軍的最高幹部們也都大吃一驚。瓦列一級上將詢問是如何探知魯賓斯基的潛伏處的,然而,軍務尚書的部下庫斯曼少將也隻是畢恭畢敬地拒絕回答。

而繆拉一級上將則是從正在住院治療的菲爾納少將那兒得到了答案。奧貝斯坦從"諸神的黃昏"作戰當時就一直在探索魯賓斯基的所在,一直到今年才發現了一條意外的線索。根據記錄於全宇宙醫療機關中的病曆,在刪除了不實在的患者名字,經過了大圈的調查工作之後,終於掌握了魯賓斯基的下落。

"魯賓斯基似乎正為惡性腦瘤而傷腦筋。最多大概隻能再活一年。或許是在焦躁之下,行跡就出了紕漏。"菲爾納在病床上抒發了他的感想。

五月二日,萊因哈特皇帝抵達行星海尼森。這是他有生之後第三次踏上此地,同時也是最後一次。繆拉和瓦列在宇宙港迎接了皇帝。晚春的柔和光芒和微風更使得萊因哈特的容姿充滿了香氣和光彩。

以前公布"冬薔薇園的敕令"的美術館已經被指定為大本營了。軍務尚書奧貝斯坦元帥和畢典菲爾特一級上將各帶著不同的表情等待著皇帝的到來。

畢典菲爾特素有"帝國軍中會呼吸的破壞衝動"之稱。隻要一激動起來,或許在皇帝麵前,他也會毫不猶豫地躍向軍務尚書。擔心會有不測發生的米達麥亞元帥對艾傑納一級上將說道"如果畢典菲爾特激動起來,我會勾住他的腳,你就揍他的後腦勺"有這樣的流言傳出來,然而,這隻不過是士兵們不負責任的玩笑話罷了。其實畢典菲爾特的僚友都知道,隻要在皇帝麵前,這隻猛虎就會像一隻小貓一樣溫馴。

見到皇帝的畢典菲爾特縮著他修長的身體,為自己的行為請罪。他是針對自己和軍務尚書之間產生嫌隙,讓外麵的人知道帝國軍內部不和一事為自己請罪。然而,他不僅僅這樣就了事,畢典菲爾特以充滿敵意的視線瞪看著軍務尚書,發出了他不平。他彈劾軍務尚書嘲笑帝國軍的諸將敗給楊威利一事。

"畢典菲爾特不要生氣。因為朕自己在戰術上也始終贏不過楊威利。朕覺得這是一件很遺憾的事,但是,朕並不覺得羞恥。畢典菲爾特你覺得可恥嗎?"

萊因哈特的表情和聲音中都微微帶著笑意,這更讓黑色槍騎兵艦隊司令官覺得恐懼。另一方麵,畢典菲爾特也覺得很不可思議。說起來,他是帝國中最常被萊因哈特責備的人,也就是說,他已經習慣被責備了。以前,萊因哈特的怒氣總像火龍一樣朝著畢典菲爾特襲來,緊緊揪住他的心髒。而現在,畢典菲爾特覺得皇帝整個人感覺都變了,而這個變化對皇帝對帝國而言到底是凶是吉?實在是很難判斷的。

在萊因哈特尚未即帝位,任職銀河帝國最高司令官羅嚴克拉姆元帥時,他的心腹齊格飛·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曾就一個高級軍官的人事苦口婆心地上諫言。萊因哈特覺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傷害,用他那蒼冰色的眼睛睨視著吉爾菲艾斯。

"你是說我冷凍他?但是,對一個有才能的人來說,冷凍是一個不平等的待遇。因為他無能,我隻是給他一個適合其才能的待遇罷了。我沒有將他免職,他應該很感謝我了。"

然而,在吉爾菲艾斯死後,成為銀河帝國實權上的獨裁者的萊因哈特在更新軍部的所有人事時,卻給了那個人沒有什麼實權但俸祿極高的地位。很明顯的,這是對死者的一種代償行為,但是,到了他極短的人生後期,寬容的花才開始在萊因哈特的精神領域中萌芽。而他那毫不寬待的嚴苛本質在不久之後就經由流血事件獲得了證實。

在畢典菲爾特懷著戒懼的心退回僚友們的行列之後,萊因哈特被問及有無意思見見在獄中的安德魯安·魯賓斯基,年輕的皇帝搖了搖他那有著金黃色頭發的頭顱加以拒絕了。他對魯賓斯基的關心和評價遠低於對楊威利的程度。萊因哈特認為魯賓斯基就算是個梟雄,但是他沒有指揮過大軍,在器量上遠不如楊。

"先通知伊謝爾倫的共和主義者們,叫他們到海尼森來。這是皇帝的邀請。繆拉,就以你的名義去做這件事吧!"

"是,可是,如果他們拒絕了又該怎麼做呢?吾皇。"

"怎麼做?到時候他們就要對流血和混亂負起責任了。"萊因哈特提高了聲音。

"奧貝斯坦!""在!"

"在朕會見伊謝爾倫的共和主義者時,一定會有一些毒蟲想加以阻撓吧?掃除這些害蟲的工作就交給你了,可以嗎?"

列將都可以感受到皇帝的話帶刺,然而,軍務尚書仍然不動聲色,深深行了一個禮,接受了皇帝的命令。皇帝微微地擺了擺他金黃色的頭發,環視著列將。

"那麼,就先行解散吧!今晚朕想跟眾卿共進晚餐。十八時三十分再集合吧!"

畢典菲爾特趕上目送著皇帝離開後正欲退出的米達麥亞元帥,微微唐突地說道:

"這樣就落幕了嗎""嗯?"

"我們的皇帝就要和伊謝爾倫的共和主義者們會麵了。然後就會成立某項妥協案,宇宙的和平就到來了。我是很希望有這麼好的結局""你不這麼認為嗎?"

米達麥亞覺得畢典菲爾特似乎比皇帝更難以相信和平會到來。

"我在想,季節變換時一定會有暴風雨。而且我深信一定是場規模極大的風雨。你不這麼認為嗎?元帥?""暴風雨啊——"米達麥亞微微地歪了歪頭。

據推測,共和主義者們所保有的兵力大概超過一萬艘,雖然是不容忽視的兵力,但是,跟帝國軍的強勢比起來,那實在是微乎其微的。令人難以想像他們會興起。

多大的暴風雨。那麼,地球教會是形成暴風雨的主因嗎?突然,米達麥亞產生了一個疑問。畢典菲爾特之所以會這樣講並不是出於預測,而是他的希望吧?而且,這個願望似乎並不隻是畢典菲爾特一個人才有的。

五月上旬,以奈特哈特·繆拉之名,帝國軍開始和伊謝爾倫共和政府交涉。尤裏安·敏茲則以伊謝爾倫方麵的全權代表和他們周旋。

尤裏安要求最低限度要清楚伊謝爾倫人質的安危。帝國軍答應了此項要求。萊因哈特皇帝之所以沒有主動提出這一點是因為沒有注意到,而不是刻意隱瞞。本來,萊因哈特是沒有這樣的想法的。

看見生還者中有席特列元帥和姆萊中將的名字,尤裏安總算放下了一顆心,然而,皇帝的布告又傳送了過來。內容是五月二十日,被關在拉格普爾監獄中的所有政治犯都將獲得釋放。由於此項布告,海尼森市民對軍務尚書的憤怒和反感很自然地就變成對皇帝的高度善意評價。同時,這麼一來,如果伊謝爾倫共和政府拒絕皇帝的邀請的話,就成了阻礙通往和平共存之路的要因了。

或者,奧貝斯坦也把這一點構思在內而籌劃了這整件事?這個相當讓尤裏安不寒而栗。不管怎麼說,皇帝已經讓步至此了,或許不可能讓得更多了。或許應該先製造前往海尼森和皇帝麵對麵對話、交涉的機會。即使陷入奧貝斯坦巧妙的謀略中,也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餘地了。不,或許是有,但是,這條路將會有六萬到七萬艘艦艇的銀河帝國軍主力部隊擋住去路。

"到海尼森去吧!不是以俘虜而是以使節的身份。以現在的情況來說,這是最可期望的立場了。"尤裏安下定決心。

不管是敵人或同誌,看來,預期的心理作用正驅策著每一個人。在一片惡意和善意、野心和理想、悲觀和樂觀無秩序地流動混雜之際,行星費沙發生了下麵這件事件。"冬館大火事件"。

新帝國曆零零三年,舊同盟領地在魯賓斯基的策動之下發生極度的混亂,尤裏安為了呼應各地的共和主義者,而出兵和瓦列交戰。軍務尚書奧貝斯坦奉命到海尼森整頓局勢,進行了所謂的"奧貝斯坦大割草"——錯綜、迷亂的銀河係還沒有平靜的跡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