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三次提亞馬特會戰(1 / 3)

艦隊正化成白銀的箭群,在黑暗的虛空中進行慣性飛行。在到達提亞馬特星係外緣的宙點後,停止了前進,麵對在前方展開的敵軍布陣。此處距離伊謝爾倫要塞有6.2光年。

帝國曆四八六年,宇宙曆七九五年的二月。高登巴姆王朝銀河帝國,為了對去年年末目由行星同盟軍的大規模攻勢采取報複,以宇宙艦隊司令長官古雷高爾·馮·米克貝爾加元帥為總司令官,由大小三萬五千四百艘艦艇組成的討伐軍,從帝都奧丁出度了。其中一個原因策,當時正值皇帝佛瑞德裏希四世加冕三十周年,有必要以對外軍事行動之成功來襯托此一典禮。雖煞其在位時間已是近幾代以來所少有的漫長,但這位皇帝在內政方麵並沒有樹立任何成績。

銀河帝國軍中將萊因哈特·馮·繆傑爾,心煩地撥動著他那波浪般,仿如獅鬃的黃金色頭發。

冰藍色的眼眸,透過司令室的眺望窗,注視著經過偏光修正的繁星之海。

開基先祖魯道夫大帝即位後四八六年的今年,萊因哈特十九歲。未滿二十歲就有著中將階級的人,過去隻有高登巴姆皇家的男子才有前例。有許多入因此為之皺眉,“臣下逾越己份,是亂國的前兆。”而這些人也並沒有在皇帝的權威之前完全沉默,把嫉妒和憎恨穿上秩序論的甲胄,而高喊這人事特例之不是的人不勝枚舉。

從十五歲首次出征以來,萊因哈特就屢次處身戰場,立下許多功勳,在此其間,也曾到憲兵本部舉發軍部內的犯罪事件,成功地破獲了在幼年學校發生的連續殺人事件。雖有如此多樣性的才華,但大多數人仍免不了對他有偏見。

萊因哈特把他清秀的額頭和黃金的劉海靠緊著硬玻璃,想實際地感受一下廣大夜堂的深峻。在其中,自然和人工的光點混合在一起,構成著擴展到人類所知極限的無聲之和諧曲調。

這年輕人把潔白的右手手掌像小孩一樣掌心朝上地推起。低放下來之後,又再向上推起。他在試著“把宇宙放在手上。”銀河係不過是為數超過一千億的島宇宙中的一個,而人類足跡所及之處,則又隻有它的幾分之一。至於萊因哈特所支配的,則隻有不到八千艘的一群小人造物體了。

“如果我握有全艦隊的指揮權就好了!如此的話,即使是如此無益的會戰,我也一定會取得完全的勝利的……”

平滑的臉頰上感覺到有人的氣息,萊因哈特轉過頭看去,又立即緩和了那銳利的視線。副官齊格飛.吉爾菲艾斯少校立在他身後。

齊格飛.吉爾菲艾斯少校隻比萊因哈特早出生了兩個月,同樣也是十丸歲。近乎一九O公分的均整修長身材,有著如刀匠所打造的軍刀般的強韌,自然卷的頭發,紅得有如以紅寶石溶成的水所染一般。

“打擾您了,萊因哈特大人。”

這個稱呼,是自從少年時期以來,隻許吉爾菲艾斯一個人使用的。由此也可知道這個稱呼超越時間地連結著他們兩人。

“在米克貝爾加元帥的旗艦上舉行的會議也快開始了。請您準備。”

“哦,是該去了。”

他並不是真的忘記了。隻是想要去忘記而已。萊因哈特目前仍是必須聽從他人召喚的立場。那野心的階梯還延向更高的上方,目前必須不斷地往上爬。

萊因哈特的野心,是和其黃金的頭發相同、或更有甚之的豪奢之物。知道這位無可類比的美貌年輕人將會成為高登巴姆王朝銀河帝國最大叛徒的人,如今就隻有齊格飛.吉爾菲艾斯,而且他還是萊因哈特的盟友。

打倒高基巴姆王朝,而萊因哈特則起而代之,成為全宇宙的霸主。肅正五世紀以來因高登巴姆王朝的專製支配所累積的社會不公現象,特別是要一掃腐敗之極的貴族製度。對於萊因哈特的誌向,吉爾菲艾斯都知道、理解,如今並協助他以期成功。自從萊因哈特的姐姐--美麗溫柔的安妮羅傑被皇帝佛瑞德裏希從他們手中搶走,帶進後宮以來,那就成了他二人神聖的誓約。在現在的王朝,如今的社會中,既然沒有抑製最高權力者其欲望和固執的手段存在,萊因哈特的選擇就隻有打倒王朝了。要讓皇帝自覺到罪大惡極,沒有比把他趕下皇帝之座更有效的了。到那時候,皇帝才會知道被人奪去貴重之物的痛苦吧。

不過,路程很長,在途中必須甘心忍受種種不合己意之事。例如像這一次,賭注生死在這沒有意義的戰鬥上,也是其中一例。

“你想,自從在達貢星域中,無能的赫爾貝爾特大公慘敗以來,有過幾次戰鬥了?”

年輕人的聲音非常不愉快。

“加上小衝突在內已經是第三二九次了。一五零年間有三二九次。真虧他們還能不厭其煩地繼續打下去。”

“因為打不出一個了斷啊。”

微笑地說出理所當然的事情,是吉爾菲艾斯承受萊因哈特的負麵情感的做法。

“同盟軍、不,叛亂軍的那些家夥不懂戰略,不知道有不流血就能使伊謝爾倫要塞無力化的方法。”

萊因哈特心裏想:我幾乎都想要教教他們了。真的有心要“打倒專製王朝”的話,可用的手段有好幾個呢。如果隻期望自己的和平和安全的話,那麼反過來也有二種以上的選擇。然而同盟卻把這當成是唯一的道路,而重複著攻進伊謝爾論回廊,而又敗退的譜況。萊因哈特不得不感到呆然。

“為何要愚劣地拘泥於伊謝爾論要售。老是深信著有要塞就必須正麵交戰將其攻陷,實在是頑固之極。”

“所以對帝國而言才有建設要裏的意義啊!”“說得倒沒錯。”

萊因哈特苦笑地接受了紅發好友的見解。

“不過時間也要到了。太空梭都已經準備好了。”

吉爾菲艾斯又再次催促金發友人得離開乘艦了。

“我不想去。”

萊因哈特不高興地說著。這是明知不可能的任性。

即使出席了,也很少被允許發言,而發言被采用的情況更是完全沒有。幾次以來的經驗如此地告沂他。萊因哈特並未軟弱到會被忽視或惡意一一中傷,但必須在孤獨之中渡過荒蕪的時間,實在很難說是一種舒適的環境。不過,萊因哈特還不是霸者,他仍是得屈膝於許多人之前。

“如果我出席了,與會者的平均年齡就會下降。這一點倒還算是個優點吧……”

帝國宇宙艦隊司令長官古雷高爾.瑪.米克貝爾加元帥,是個有著半白眉毛和半白鬢發特征的五十過半的男子,身軀堂堂,端正而令人無由批評其非。隨著皇帝佛瑞德裏希四世參加閱兵典禮時,甚至令人覺得威風並非發自皇帝而是來自這位臣下。

“你看米克貝爾加,實在是威風堂堂。”

有時萊因哈特舍如此對吉爾菲艾斯說。不過,語意並不僅止於讚賞而已。

“……但是,也隻是威風堂堂而已。”

麵對著搭乘太空梭來到旗艦集合的提督們,米克貝爾加先向皇帝的肖像畫敬禮,安排好各艦隊的配置之後。

“不允許敵方投降,要完全地殲滅,借此宣揚皇帝陛下的榮威。”加上了這句話,做為作戰會議的開端。

萊因哈特內心想要詢問,這次會戰的目的是什麼?到底是為了滿足戰略上什麼樣的課題而動員數萬艘的艦隊,置數百萬的兵士於險地、消耗龐大的物質和能源的理由為何?不著眼於這根本問題,而把課題僅限定在戰術階段,一副若有其事地討論著,到底有何益處?他們所做的交談,沒有任何一句可以引起他的感動。

萊因哈特不由得不這樣想著:這些家夥隻是在玩戰爭遊戲而已。和自稱“自由行星同盟”的叛亂軍之徒,正可說是合適的好對手。想到在帝國內因抗爭失敗而趣到同盟的人數,甚至令人覺得同席的提督們該不會是刻意不讓將來的流亡地失去的吧?不,這算太看得起他們了。事實上是他們用上了貧乏能力的一切,也隻能有此程度而已……

突然元帥的聲音鄭重地響起。

“繆傑爾中將,卿的見解如何?”

數十道視線化成無形的箭,射在年輕人的臉上。除了幾道目光自期為公正之外,其他幾乎都帶著敵意和嘲笑的精神波。當然,那都化為一波波不快的潮流,衝入了萊因哈特的神經網,但使人覺得更不可思議的是,把突顯的負麵感情集中在一個未滿二十歲的年輕人身上,即能不覺得自己愚昧的這種自我客觀的低落。

米克貝爾加元帥指名的用意,倒不是很明確。也許隻是個形式,也許是想等他說出些奇異的話後再加以嘲弄。唯一確定的是他並未期望有率直的意見。如果他對萊因哈特的才能給與一定的評價的話,就不會認為他礙眼而叫他坐在最後麵了。

雖與他本來的氣質相違,但莢因哈特還是假裝成凡庸之人。

“在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見。元帥閣下的深謀遠見,不是我等小輩所能思及。”

萊因哈特以恭敬的態度來掩飾飽的欠缺誠意。他雖然一次也未曾賣弄過其美貌、特別是他的笑容,但禮節方麵則是因應必要。那東西因為值得輕蔑而存在,賣弄一下也不會傷及自尊。

有特權可以看到萊因哈特那如同初夏陽光透過水晶般燦爛笑容的人,除了姐姐安妮羅傑以外,就隻有吉爾菲艾斯一人了。

米克貝爾加點了點頭。被這美貌的年輕人追從倒不覺得不快。

“那麼,似乎也沒有其他意見了,舉起香檳來預祝戰爭勝利,和諸卿一起祈望陛下的光榮和帝國的隆盛I”

掌聲和歡呼響起,不久,香檳酒杯的光彩高高地舉在眾提督的右手上。

該做的事情沒有做,卻確信可以勝利的這種精神構造,實在超乎萊因哈特的理解力。他沒有把心中所想的表現在表情或動作上,但就在視界中的一切都化為無彩色般的失調感中,他隨著其他的提督們唱和。“為了皇帝陛下幹杯……!”

和帝國軍隔著八O光秒的距離,自曲行星同盟軍展開了三萬三九OO艘的陣容。其戰力內容是由第五、第九、第十一等三個艦隊構成,但總司令官羅波斯則聲稱為了縱觀戰場全體大局,而在一五O光秒的後方坐鎮不動。其中一個因素是政府國防委員會笞應要再多動員二個艦隊,卻遲遲未見回音,而使全體陣容上並不完備。

自由行屋間盟軍第五艦隊司令官亞曆山大.比克古中將有著萊因哈特三倍半的人生經曆及十三倍的戰場經驗。他並非軍官學校的畢業生,而是從一個兵士升到提督,不斷累積功績而升進的沙場老將,甚至有人會半開玩笑地說“老練”這個形容河,可別用在比克古提督以外的人身上,其用兵手腕之充實可見一斑。而說到在兵士之間的受歡迎程度,則要比那些軍官學校出身的精英份子要高得多了。適統合作戰本部長西德尼.席特列元帥也對這位在他初任軍官時傳授他實戰變熒的長者,一直保持著敬意。

既然總司令官羅波斯元帥在後方,那麼在前線上,比克古站在資深者的立場,就得統括指揮權了。第九艦隊司令官伍蘭夫中將很理解這一點,但另外一位一第十一艦隊旬令官威列姆·何蘭多中將卻對此不服。

何蘭多三十二歲,因去年年底攻擊伊謝爾倫要塞之際的機敏--戰鬥指揮而升為中將,剛剛出任艦隊司令官一職不久。以其結果而言,該次攻擊演出了第六次壯大的失敗,以帝國軍的形容方式是“伊謝爾倫回廊是以叛徒們的死屍鋪成的。”,但在個別戰鬥中則得到一些勝利,算是挽回了最後一成的自尊七。而其中一例則就是擊破從要塞出擊的敵方艦隊的何蘭多那奔放的用兵。雖然是有實績,但依比克古所見,何蘭多的自信要比實績大上十倍多了。

“請別對我的艦隊的行動加以無用的掣肘。”

何蘭多在戰鬥開始之前,對老提督如此倡言。

“勉強要求和其他艦隊聯合行動,隻會扼殺我艦隊之長處,而有益於敵軍。這麼一來將會使自己減少戰略上的選擇。”

老提督心想,這個人是把戰略和戰術弄混了。

“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在戰略層麵上做選擇的餘地。敵方來攻,我方防守。頂多隻能像達貢星域會戰一祥,選定有利的決戰場所而已。”

“閣下光是加以防禦就滿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