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三次提亞馬特會戰(2 / 3)

“你不認為如此是吧”

“當然了。再怎麼樣擊退來犯的敵人,隻要專製政治之源還在,威脅就會永遠存續。要永久結束戰爭,唯有長驅直入攻進邪惡的大本營一奧丁,滅掉帝國一途。”

比克古點著頭。

“可是,我們連攻略伊謝爾倫要塞的力量都沒有不是嗎?更何況要遠征一萬光年,侵攻帝國的中樞部,那終究是做不到的事。”

“到目前為止是如此。”

這個回答,將何蘭多把自己比擬為帝國本土侵攻軍總司令的想法,以雄辯證明了。

“下官一直尊敬比克古閣下的經驗和實績。過去的經驗和實績啊……”

對這帶有嘲弄的口氣發怒的,不是老提督,而是副官法菲爾少校,但他卻

不能對中將發怒,隻有把背在背後的雙手緊緊握著。

通信影像一消失,法菲爾少校立刻怒吼了起來。

“閣下,我如此說是有所逾越,但何蘭多提督既然對作戰那麼有自信,那麼我艦隊何不幹脆就袖手旁觀呢?”

“所謂作戰這東西,是不會在實行之前失敗的。”

老提督一手托著下巴。

“以我過去的經驗來看的話……”

同日十六點鍾,兩軍接近到一零.八光秒的距離。在彼此默認之下,到

了“戰爭遊戲”開始的距離了。

不知道是哪一方比較快喊出“射擊!”的叫聲。

數千道光束撕裂了宇宙空間。

在往後被稱為“第三次提亞馬特會戰”的這場戰鬥開始了。

灼熱的色彩旋渦,以黑鉛的圓盤為背景,湧起而又散去,四散的能量殘渣則都化為亂流,搖動著艦艇。

修長的身軀,優雅而深沉地坐在戰艦“唐荷伊薩”艦橋的指揮席,萊因哈特的視線投向熒幕,注視著在前方展開的光與熱之亂舞。看得出那毫無獨創性的陣形正不斷地發生毫無獨創性的戰鬥。

視線的角度一轉,碰上了紅發好友那略帶擔心的視線。

“別在意,吉爾菲艾斯,在背後觀看他人的戰鬥,也是一個樂事啊。”

萊因哈特露出笑容。

萊因哈持雖然輕篾這種販賣廉價道德業舌的夢囈,但在這一次,他希望被安排在陳列後背的想法要比被推上最前列來得強。米克貝爾加元帥等人的意圖,不可置疑的是不要讓萊因哈特立下武勳,但反過來說則是在溫存戰力。不管元帥的意圖如何,萊因哈特的艦隊成了決戰時方投入之貴重的最終戰力。為此,同盟軍就必須驍勇善戰到某種程度,好讓帝國軍嚐上苦頭才行。如此一來,盡管這場會戰沒有戰略上的意義,但對萊因哈特而言,則將會成為一件有政略意義的事了。若能立下顯著的武勳,就可升為上將,當然,上將要比中將更接近他的目標。

映射在蒼冰色眼眸中進裂的光芒,漸漸地益增熾烈了。

不管是多愚劣,隻要一麵對到戰鬥,在萊因哈特的體內,血液的溫度就會上升,在白皙的皮膚下,被加熱的細胞就會律動地起舞。構成他靈魂的主要元素之一,是灼熱的戰士之魂,有時會如同湧起的雷雲,掩住那遠大野心的地平線。

明知這和理性互相矛盾,萊因哈特卻希望置身於戰鬥的旋渦中。而同時也感到焦躁。那是對於那些把萊因哈特置於後方,自處於可以獨占武勳的情況中,卻怎麼也無法完全去活用這些機會的我軍所感受到的焦躁。

同盟軍,正確地說是何蘭多的第十一艦隊,無視於其他友軍而一躍向前,看起來似乎是要大膽地進行直線攻擊。

“把火力集中!”

米克貝爾加元帥鄭重地下了命令。

這道命令立即被實行。

集中的光束,沸騰著宇宙的一角。不過,同盟軍的動態,有著超越帝國軍的預測和方向性。帝國軍的炮火穿過低密度的同盟軍艦列,尚未能給予有效的損害就被吸往宇宙的虛空。而同盟軍那看起來幾乎是毫無秩序的炮火,在密集的帝國軍各處逐一挖開一些洞穴。

鑽過了沸騰的能量的砍殺,同盟襲向帝國軍的咽喉,像是要咬破頸動脈似地,施予短距離炮擊係統全部火力。當光之蛇穿入敵艦外壁的瞬間,就再生為光之龍,向八方伸出龍舌。

帝國軍的通信係統在幹擾和混亂之中,呼叫著回避和散開,但那卻再次產生了混亂,隻是平白招來狼狽,給人一種被敵軍玩弄於股掌的印象。

萊因哈特以那如同在水晶酒杯中碰撞的冰塊聲響般的笑聲,在空氣中掀起短短的震波。

“雖然不知道敵將是誰,但似乎是個把無視理論當成是奇策的低能者。不過,會被這種人翻弄的家夥們也是不中用到了極點了……”

紅發的年輕人點了點頭。

“所言甚是。不過,那艦隊連動倒是很巧妙。幾乎算是藝術了。”

“藝術是非生產性的東西。你看看那行動路線毫無秩序,好像是為了浪費能源而在行動一樣。”

雖然是獨創性的,但那和萊因哈特所想要的東西是不同的。他是想要確立新的理論,而並非是想要做一些虛有其表的奇計來欺騙敵方。

“雖是敵軍,但卻真是巧妙的用兵。”

第三個聲音下了評論。萊因哈特沒有回頭。他知道聲音發自誰。那被派任給他的參謀長諾登少將。

諾登少將是一個常使萊因哈特再次確認軍隊亦隻是肥大的官僚機構一部分之事實的人。他之所以位居萊因哈特的參謀長之職,是經由軍務省人事局的指示,對這過於年輕的美貌上司,他的忠誠心從未飛出義務的範圍公分。他是子爵家長男,當身為內務次官的父親年齡到了七十歲時,他就繼任為家長。他本身仍是三十出頭的年齡,年紀輕輕就飛黃騰達。對此便到驕傲。即使如此,他在萊因哈特之前仍要為之遜色,以他立場自然不會對這過於年輕的上司有好感。在此情況下,軍務省將他配置於萊因哈特麾下,並非是對雙方抱有惡意,隻不過是考慮上的不周而已。

無無視於萊因哈持那不悅的沉默,諾登仍在搬弄著他的口舌。

“敵將的用兵已超越了既有的戰術理論。不采取一定的戰鬥隊形,而像變形蟲般地向四方自在地活動,出人意表地加以痛擊。不得不說是相當地不凡。”

這份見解當然和上司的不同。

“真是人下有人。這些無能的家夥們……”

萊因哈特的舌端,吐出了對我方的罵聲,蒼冰色的眼眸閃動著怒氣的極光,雖然其中一半是針對參謀長而發,但當事人卻未注意到。

“意想不到的地方被痛擊了,又有什麼大礙?又不是中樞部被直接攻擊了。”

同盟軍雖然柔軟地運動使帝國軍一直流血,但卻不可能完全殺盡帝國軍。那種戰術隻有在敵軍後方有我方的大部隊的情況下,用來誘敵才會有效的。

“雖說是無能,但他們身為帝國軍人勇敢地奮戰,盡了其本分。反倒是我艦隊,一直旁觀著友軍的苦戰,閣下的見解是?”

萊因哈特的眼眸閃過一陣冰藍色的閃光,但壓抑了一瞬的激動心情,他向凡庸的參謀長說明。

“你看敵軍的動態,雖然有優越的速度和躍動性,但欠缺和其他部隊的連係,另外很明顯地是無視於補給線的延長。也就是說,其意圖在於極短期的決戰,運用無視於用兵基礎的運動,使我軍混亂,再乘勢增大我軍的出血。既然如此,我軍要避免無用的交戰,敵軍前進的話,就做等距離的後退,而後在敵方用盡物質、心理兩麵的能量時,加以反擊。因此現在沒有應戰的必要。”

“那麼,何時才要應戰呢?”

“當敵方攻勢成為強弩之末時。”

“噢?那要等到何時。一年後嗎?或是一百年後呢?”

萊因哈特若要盛怒也無妨。但他隻是上下動了動肩膀,揮了揮手要參謀長退下。

華麗的黃金色頭發波動,萊因哈特吐了口氣。他把視線投往紅發的好友,以少年的口氣訴苦。

“吉爾菲艾斯,吉爾菲艾斯,稱讚我吧。真是的,這二個星期來,我可真是忍耐太多了,好像一生的忍耐力都在此要費盡了。”

“隻要再忍耐一下就可以了。”

吉爾菲艾斯接受著金發友人的訴苦。

“若以萊因哈特大人的尊手來扭轉敵我的形勢,則何者才是正確的,再怎麼愚蠢的人也會明白。到時候再請您好好地誇耀勝利。”

金發的年輕人又吐了一口氣,但他那看著吉爾菲艾斯的眼眸已經恢複了明朗。突然他露了個惡意的笑容說著。

“就這麼做。不過,吉爾菲艾斯,等到我在誇耀勝利的時候,你又會說:他們已經知道自己的錯誤而為之慚愧,所以請原諒他們--是吧?”

他伸出了外形極美的白皙手指,卷繞著友人的紅發。

“你很溫柔。但我要告訴你。你隻要對姐姐和我溫柔就行了。對其他的家夥可沒有采取這種態度的必要。”

那眼眸的色彩像是開玩笑,又像是真心話。

“帝國軍的一部分正不戰而退。我軍的勝利就在眼前。”

先滿樂觀的這個報告,使老提督皺起了他的白眉。要立即判斷敵入的後退是真實或是圈套是困難的事。一切都在相對性的範疇中。雖然何蘭多做法魯莽,但若敵軍更弱一些,則勝利就會歸於同盟軍。此時另一通通訊信至陷入沉思的老提督。

“比克古提督,我想請你幫忙製止一下何蘭多的亂蹦亂跳。我知道那家夥無視於舊有戰術,但我可不認為他是在構築什麼新的戰術。”

“可是,伍蘭夫提督,現在他似乎正順利地占著憂勢。也許會提前結束而打贏這場仗呢?”

“現在的狀況如果能一直延續下去那當然好,但眼前就快到達界限了。帝國軍中隻要有個略有遠見的指揮官,就應當會從混亂的旋渦中抽身而出,尋找反擊的機會。此刻即使會被憎恨也應該製止他,要他後退,否則也許連我們都會被拖下水的。”

伍蘭夫隻有名而沒有姓。他是以前曾支配半個人類世界的剽悍的遊牧民族之後裔。身高並不很高--大概勉強可稱得上是高大,不過給人巨人般的印象該是因其寬闊的肩膀和厚實的胸膛吧。是個有淺黑的臉和銳利明亮的眼眸的四十出頭的人物,素有勇捋之盛名。

“何蘭多似乎想讓自己成為第二個普魯士.亞修比提督。”

伍蘭夫提及了他們在半世紀前戰死的先人的名字。比克古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件事。何蘭多是和亞修比一樣地在三十二歲時升任中將,一思及這過去最名謄的例子,使得何蘭多那野心的光芒也盆增了色彩。、

“如果在三十五歲前曳上了元帥,那他就可淩駕阿修比了。”不過正如您所說的,帝國似乎是有個有遠見的人在。好像有部分艦隊不戰而退了。”

“不是逃亡也不是敗走,而是後退啊。”

“原來您也注意到了嗎?”

當然注意到了。沒注意到的,大概隻有何蘭多那得惠過頭的人吧?前進和勝利、後退和敗北,那家夥連其中的分別似乎都不知。”

伍蘭夫高聲咋舌。

“那種非常識的艦隊運動,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隻會使到達臨界點的時間提早而已。如果那位帝國軍的指揮宮有允分戰力的話,何蘭多大概會被引入縱深陣列之中,而遭到圍攻吧。那家夥沒注意到這一點嗎?”

比克古撫著下巴,以那深思的表情麵對著通信熒幕。

“正在勝利的時候,或是深信自己正在勝利的時候而要他後退,我想大概比被女人甩開時叫他抽身更為困難吧!伍蘭夫提督。”

老提督的比喻使僚將麵帶苦笑地認同了。而此時,他們也隻有努力讓第一艦隊的敗亡不要牽連到友軍的崩潰,隻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敵軍接近了。”

接獲報告的萊因哈特,不由地將視線朝向參謀長的側臉。這家夥以為他的長官是盲目的嗎?或者是他隻把敵人定義為後退者呢?

“不做對應嗎?司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