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從“雷神之錘”的死角,飛來了多頭飛彈群。就在要塞的管製員們發出警告的叫喊之後,著彈的光芒使伊謝爾倫的表皮發亮了。
伊謝爾倫要塞也齊射了迎擊光子彈幕來加以歡迎。白色的爆炸光,化為惡魔的項鏈閃亮著。灼亮了兩軍將兵的視界,固體的飛彈與氣體化的飛彈,布滿了要塞的鄰近空間,非生產生地消耗的能量餘波,化為旋風在要塞表麵奔馳,吹走了炮台與槍座。
以伊謝爾倫要塞的巨體來看,連一片細胞也稱不上的大群飛彈艇,正麵空過炮戰間隙,對要塞的各處進行集中攻擊。同盟軍的幕僚們豪語為“以主力部隊做誘餌”的作戰之要點正是在此要表麵的數處地點。集中數千的飛彈,進行邊續爆破。為了在巨體上控出一個蟻穴而進行的徹底的火力集中,看來似乎奏功了。
逼近要塞的同盟軍的艦列中,突然被挖出一個自然的洞穴,該說是,連續的爆炸的光將艦艇連同飛彈一起炸飛,在虛空中造出了虛無的球體。
那是萊因哈特的側麵攻擊,將防禦力較弱的飛彈艇群,蹋散在連續炸的火球與光球裏,而後就此延伸火線,在上方狙擊同盟軍主力。
要回避這攻擊,同盟軍必須向二點鍾方向回頭才行,但那邊是在“雷神之錘”的射程內。
同盟軍落入萊因哈特的圈套。正如他對吉爾菲艾斯所明言的,僅僅二千二百艘的兵力。以此時主導了整個戰局,而且那是反過來利用了同盟軍的戰法,證明了萊因哈特在戰術能力上的異常洗煉。
此時,同盟軍無法運用其數量上的優勢。若擴展陣型,會被“雷神之錘”一切而盡,隻有彩取前後極度細長的紡錘陣型,以其尖端向萊因哈特突進之處,別無他法。對同盟軍而言這條唯一的生路,當然萊因哈特並不打算讓他們得逞。
萊因哈特與同盟軍之間的攻防,在長劍的尖端互相衝突般的激烈狀態下進行。本來以大約十五比一的兵力比,是理當無法進行什麼象樣的戰鬥的,但隻要不是被包圍。對萊因哈特而言,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就象站在窄橋上的騎士一一砍倒來自正麵的敵人一樣,以集中炮火及柔軟的進退阻止了敵人。
二十二時十分。
至令一直讓萊因哈特一人獨戰功勳的帝國軍諸艦隊,從伊謝爾倫要寒衝出至此。且不論求取武勳的欲望之動機。在戰術上,想來這是很適當的,同盟軍的艦列已向前後細長延伸,衝刺截斷其側麵,是容易且有效的。
“就象用厚刃的刀切開奶油一樣,把他們截斷後再各個擊破!”
米克貝爾加元帥的命令,也不拘泥於細節,隻趁著全軍的氣勢來運用整個戰局,這也不能說是錯的。死守那是帝國軍的理論,以同盟軍而方,是不能就此輕易地任由利刃切開的。格林希爾參謀長,接受了楊威利上校的進言,下了投入全部預備兵力的決斷。帝國軍出擊而來,也就等於他們無法使用“雷神之錘”。隻要這個狀況判斷成立了,就不能再對友軍的敗勢束手旁觀了。
萊因哈特在內心所擔憂的狀態,就在此實現了。
如果同盟軍有充分的預備兵力,以此時投入的話,將在“雷神之錘”的射程內產生大規模的混戰狀態,伊謝爾倫所自豪的要塞主炮將成為無用之物了。如此一來,將產生與第五次伊謝爾倫攻防戰的途中經過發酵似的相似狀態,想驟然收拾戰局將是困難的了。萊因哈特預測此事,並且都測中了。
第六次伊謝爾倫攻防戰之特征,大概就是帝國軍與同盟軍雙方,在中途努力於將目前戰術上的狀況往有利一麵,結果失去本來的構想,而使用兵思想發生混亂的這一點吧。若是米克貝爾加有著“冷酷的賢明”或“賢明的冷酷”的話,不管萊因哈特·馮·繆傑爾再如何地奮戰,都見死不救,而該自始至終都隻憑仗“雷神之錘”的破壞力擊潰同盟軍才是。若在一年後,無疑地必然會如此做,但是,在此時,萊因哈特·馮·繆傑爾這個要素,對米克貝爾加元帥的首為帝國軍首腦部而言,仍然是可以加以忽視的存在。
結果而言,造成了混戰的原因的萊因哈特,頗感憮然。
“我說,吉爾菲艾斯。”
“什麼?萊因哈特大人。”
發問的紅發青年,立刻察知了對方的意思。
“是當時的那件嗎?上個月,落入叛亂軍圈套的那時候……”
萊因哈特大大地點了頭,把落在白皙前額的金發,似乎很不耐煩地以手指撥上去。
“那也許是我太自傲了。心態上不象個戰士,而象是個獵人。忘了對手也是有武器、有戰意、有用兵技術的。不過,叛亂軍當中,似乎也有個很能幹家夥啊,我的動向完全被看透了。”
“不過,我不認為那樣的人有很多。”
“是啊,也許隻有一個人,但是如果不是一個人或幾個人,挫敗在叛亂軍的指揮官手中的話,又如何能將宇宙掌握於手中呢?”
在遙遠的將來,這也許會被當成充滿霸氣與烈氣的帝王之發言,而愛到讚賞,但在帝國曆四八五年十二月的此刻,這不過是十八歲的年輕人,近乎誇大妄想的空虛的歎息吧。知道這並非空中樓閣的,隻有齊格飛·吉爾菲艾斯而已。
“萊因哈特大人。您並不是挫析了,而是得了經驗了,萊因哈特大人所欠缺的就隻是經驗了。您這次又增加一個經驗不是好嗎?”
“你真的這麼想嗎?”
“是的,發自內心。”
“也對,就這麼想吧。再去後悔已經過去的事,可不象我的作風啊。”
“嗯,實在不適合萊因哈特大人。”
兩人視線相交地笑著,如此地,萊因哈特完成了小小的心理重建。
Ⅴ混戰狀態看不出有流向收尾的傾向。不斷消費著時間、物質、人命將萬花筒般無秩序的多彩感,散布在整個戰域。在大大小小的悲劇、喜劇、慘劇的大量生產當中,由同盟軍“薔薇騎士”主演的戰鬥劇,實在相當華麗而逸乎常軌。
本來,“薔薇騎士”的出場,在艦隊戰中應當並不多,在第六次伊謝爾倫攻略中,這個激進的流亡者集團,是在和常識宣告決裂似地,不斷以專用的強襲登陸艦出擊,將西方未期的“宇宙海賊之世紀”重現了。因為他們每占據了一艘敵艦,就使用其通信裝置,呼叫昔日隊長。
“滾出來吧,留涅布爾克,為你準備好了地獄直達車的特別座了,還是你早就逃走了呢?”
對“薔薇騎士”連隊這樣的作法,也有人安撫他們說“這戰爭並不是各位的私戰啊”,不過連隊長華爾特·馮·先寇布上校,很簡潔地否定了這種建議。
“這是私戰啊,否則的話,就實在叫人幹不下去了。”
連隊長的毒舌,連隊長輔佐官的卡斯帕·林滋少校又加以補充。
“我們可沒有墮落到了在公務中殺人的地步呢!”
在兩位幹部危險的發言之後,布魯姆哈爾特上尉故意大拉動手提加農炮的扳機,使得良識派的友軍就此閉嘴散去了。
就這樣,“薔薇騎士”在戰場各處散播以鮮血寫給留涅布爾克個人的邀請函。
當帝國得知此事,留涅布爾克就置身於說來不怎麼舒服的立場了。十二月五日,他被米克貝爾加元帥,不過還有另一位同席者,威壓四周的巨大存在感,正是裝甲擲彈兵總監奧夫雷沙一級上將,請留涅布爾克就座。米克貝爾加說明了事態。
“我說啊,留涅布爾克少將,倘若不是你,我可是不會去管區區一個少將的私事。”
雖然並非有意的冷朝。那尖銳的口氣,仍在留涅布爾克的精神回路灌進冷水,回路發出爆裂的藍白色火花。
“那麼您是要下官怎麼做?”
“你該明白的吧?這是已身的不名譽,該用你自己的力量去洗清吧。”
“原來如此……。”
低聲吟道的留涅布爾克,已明白自己被帝國軍遺棄了。自嘲的水波浸濕了腦細胞,他丟棄故國投身敵國,現在輪到自己被丟棄了,想來也不是怎麼不合理的結局,他也不再多說一句。留涅布爾克敬禮之後退出了,朝著關上的門,米克貝爾加自言自語。
“他自己還不知道,妻子已經成了殺死兄長的犯人了,死了對他自己也比較好吧。就算活著,也隻有與名譽榮耀等無緣的人生等著他而已。”
聽到米克貝爾加元帥別有一番道理的話,奧夫雷沙一級上將大聲笑了。巨大肺活量中的一部分,聽來象在嘲笑元帥的言化,而那並非是元帥的胡亂猜疑,這一點由停止笑聲後的奧夫雷沙所說的一句話證明了。巨漢的裝甲擲彈兵總監象是故做姿態地說了。
“不過這樣說來,元帥閣下倒也真辛苦了啊。”
“滾出來吧,滾出來啊,留涅布爾克,滾出來就送你直接上西天,地獄的魔女們都在等候著,染成血紅的帥哥!”
甚至都編出這說不上高雅的即興歌了,久候著舊連隊長的“薔薇騎士”連隊,好不容易達到期望,是在十二月一日十四時的時候,他們的登陸艦在連前線時所在都不明確的混戰區域中移動著,此時,帝國軍的登陸艦以衝角急速接近,象嘲笑其回壁行動似地撞了上來。
兩艘登陸艦衝撞,咬在一起了。這在一五○年來兩軍的戰鬥中,也是極度為少見的,但那又意味著什麼呢?至少對華爾特·馮·先寇布而言,是如同暗夜中的***的。
“留涅布爾克來了!”
緊張使連隊全員帶電了。
與侵入的帝國軍之間展開激烈的肉搏戰,大約是在三五○秒之後,站在前頭的男子,揮著戰斧,以可怕的純熟技巧,左右砍倒了“薔薇騎士”隊員,向先寇布投以冷笑。
“我回應你的渴望而來了,不成材的先寇布,雖然你還不夠格當接待人,不過我是很寬大的人啊。”
布魯姆哈爾特上尉投以好戰的眼光踏向前一步,但連隊長水平伸出的手臂陰止了他的前進。
“住手,布魯姆哈爾特,二年後還有得說,但現在你還勝不過他的。”
“是啊,閃一邊去吧,屁股上還拖著蛋殼的菜鳥。”
布魯姆哈爾特正想抗議之時,先寇布已經前進,與留涅布爾克之間戰斧相交了。
往地上一蹬的同時,戰斧也在同時一閃,兩把凶器雖然接觸了,但那不是衝撞而是擦過,伴隨著要削去神經的摩擦聲,湧起了火花泉。“薔薇騎士”的兩位連隊長,跳越而過,反轉身,應付著實實在在的殺人的斬擊。極其激烈的戰鬥,但卻意外地短暫,那大概是因為每一擊都使兩者耗費巨大的能量所造成的結果吧。當猛烈的斬擊落空之時,留涅布爾克露出小小的破綻。
“玩完了嗎?留涅布爾克!”
聲音和斬擊,何者比較強烈,實在無法在瞬間判斷,火熱、沉重、充滿破壞力與殺意的衝擊,在留涅布爾克的右半身爆裂。留涅布爾克後傾、踉蹌、但卻未移動、反倒是先寇布因為自己斬擊的餘勢,而大大地失去平衡,不得不往前踩幾步緩衝。
留涅布爾克的右手,從肩口飛出,奔騰的血液,在虛空掛起鮮細色的窗簾之後,化為暗紅色的地毯,擴散在地板上,幾乎有如半永恒的數秒之間,雖然受到致命傷,但留涅布爾克還是佇立原地。但稍稍扭動一下身體,就象被落雷擊中的大樹般地倒下了。
先寇布調好姿勢與呼吸,向敗者低聲說道。
“你有話要說嗎?”
在身心急速向死亡傾斜的當中,敗者反倒是傲然地回視著勝著。
“也好,我就說一句,可不是你的技倆進步了啊,先寇布,你這小毛頭啊,是我的力量衰退了。否則,我是不會輸的。”
“……也許是吧。”
率直地,先寇布承認了前代連隊長的豪語,從留涅布爾克的眼眸中,光彩急速消失了。與之成正比的流血量也減少了。
“伊莉莎白,我就死了吧。我就解放你了,以後隨你高興去做吧……”
那並未化為聲音,隻以嘴唇向動的方式被發現而已,任何人也無從知曉,就消失在虛空中。
先寇布默然地低頭看著,躺在泥濘血泊中的留涅布爾克的遺體,林滋與布魯姆哈爾特走近第十三代連隊長的左右,正要說些什麼,他已先開口說了。
“敬禮吧,至少昔日曾經是我們的指揮官啊,原是勇敢有能的……”
姑且不談及缺點,先寇布率先敬了禮。他在兩肩感受到疲勞的沉重。在這種時候,她一定會表示無言的理解與同感吧,真想再見到那個女人,在凡佛利特4=2上他所失去的並不是小小的。
留涅布爾克的死,要被帝國軍首腦部公認,還得再經曆整整二十四小時。
為了進行補給與士兵休息,暫時返回要塞的萊因哈特,被尋找他的克斯拉發廣播呼叫,說是從奧西來了一份報告。
“報告嗎?”
“說不上,很遺憾,是訃報。”
萊因哈特想到了一事,略略動了動美形的眉毛。
“格林美斯豪簡上將閣下去世了嗎?”
“不是。”
回答簡潔但那刺激萊因哈特的想象力朝向不好的方向,金發的年輕人臉色變了,他想到身在帝都的姐姐?精明地察覺此事,克斯拉擺一擺手。
“不,繆傑爾少將,令姐格裏華德伯爵夫人還健在,去世的是內務省警察總局次長赫典貝克伯爵。”
“……”
“伯爵被其妹妹殺害,而伯爵的妹妹,正是留涅布爾克少將的夫人伊莉莎白。”
沉著而富理性的克斯拉的聲音,在萊因哈特的整個聽覺中回響著,他冰藍色的眼眸帶著驚訝與好奇,注視著對方,瞬間,忘了在要塞外展開的流血爭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