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餓,走啦走啦。”無視於還在講台前整理東西的某名師悲愴憤怒飽受屈辱的控訴眼神,兩人拖拖拉拉挪出教室。
第一堂課,除了讓她見識到傳聞中破舊不堪森林火險等級四級局部地區有時有鬧鬼的東校區,竟然也有空調多媒體電視機一應俱全的現代化教室,溫湄一無所獲。
因為晚上還有英語課,兩人自然不可能傻乎乎地先回新校區吃飯,好在飯卡是幾個校區通用的,倒也沒費什麼事。
暑假裏用餐人數當然比平時少,所以東校區裏隻開了兩個食堂。樓下食堂是專門供應給自帶飯盒學生的,樓上則是完全開放。卑鄙下流無恥的東校區膳管辦(蘇伊蘅語)大概吃定別個校區來的人不可能抱著飯盒飯盆到處走,於是把樓上食堂的飯價定得賊高賊高,愛吃不吃隨便你。
蘇伊蘅罵罵咧咧地端著一菜一湯坐下,心如刀絞,“你知道我這餐花了多少嗎?”
“多少?”溫湄已經在大快朵頤吃得一嘴是油——雖然有點貴,不過味道真是蠻好的。
“六塊錢!整整六塊錢!”蘇伊蘅同學聲淚俱下。夠在新校區美美吃兩餐的了,坑人嘛他們。
溫湄好笑地看她小心翼翼夾菜,生怕掉了半點在桌上。“你什麼時候傳染到阿禾的毛病?”
“什麼啊,要是阿禾的話看到價格早就炸掉食堂然後逃到北極去了,哪裏還會好端端坐在這裏跟你把湯言歡!”誰讓她一時衝動,竟然答應自己繳輔導班的學費不跟家裏人伸手,損失了一大筆銀子之後,當然得要有節衣縮食渡過難關的自覺,“不行,明天我要帶吐司過來對付晚餐。”一塊九能買半條吐司,夠她吃兩頓的了,何必在這裏浪費生命浪費錢?
溫湄聞言連忙勸誡:“你這樣可不行,什麼都可以省,就是吃飯不能省,營養跟不上萬一你中暑昏倒什麼的還不是要花更多錢看醫生?”
蘇伊蘅冷冷瞟她一眼:“一天隻吃一餐的人沒資格教訓我。”
溫湄窒了窒,傻笑:“隻是起得遲了嘛,又不是故意不吃的。而且我有在車上啃完兩條巧克力的。”而且說實話按照她這種走到哪睡到哪的優良習性,就算真的隻吃一餐估計也餓不死。隻是一直會……饞蟲難忍而已。
“算了,在這方麵很少有人跟你有共同語言。”蘇伊蘅跳過這個話題,每次想到溫湄吃東西的效率,她和其他兩個室友就會抓狂——不知不覺間她就能把普通人認為不可承受之多的零食化整為零,完全殲滅,其功力已經完全達到“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境界。
“對了,你今天晚上和不和我一起回去?”她們報的英語班雖然在同一時段,但是授課老師並不同,所以教室不在一個地方。
“當然回啊。”難不成還待在這裏和傳說中的鬼怪為伍?奇怪的問題。
“我是說,”蘇伊蘅很三八地笑笑,“你們家那口子,不過來接你?”
“他沒說,應該不會來。”那個人做事情很有計劃的,如果不是事先約好,一般都不可能突然出現,雖然有一點無趣,但至少容易掌握規律性,很適合她這種剛入門的戀愛水平,“而且就算來的話也要一起走的嘛。”
“免了。”蘇伊蘅趕忙擺手,“我可不想再增加電力局的負擔。”電燈泡可是要發光的。
溫湄腦子裏轉了很久才明白過來她在說什麼,“真是,我們又不會幹什麼。”她們這幫人討厭死了,自從和尚冉從老家回來後,一個個說起他們倆態度就曖昧得不行。
“就算真的幹什麼,我也不會過問的,哈哈哈。”
溫湄輕輕皺了皺眉,“小蘅——”
“嗯,什麼?”
“你說話的口氣……好像跟以前有點不同。”
“是嗎?我不覺得啊。”蘇伊蘅隨手撩撩發絲,順便也撩走忽然間湧上的點點輕愁。
這個阿湄,說她遲鈍,有時候又精明得緊啊。
晚上的英語課老師看起來很不錯——當然基本上這樣的初步認知也隻能從該老師的海吹程度上得到。不過這次的論斷有兩個佐證:首先溫湄竟然沒有全程睡著——當然她得承認這和該老師說了一句非常人性化的自我介紹有關:“我把所有精力都撲在了考研英語的研究上,以至於到了現在個人問題還沒有解決,我還是單身。”哄堂大笑把她從昏昏欲睡中驚醒,然後就陷入對那位黃金單身漢貌不驚人的惋惜中。其次是在她聽到一半跑去洗手間的時候,竟然看到有個看起來很清純可愛的女生爬窗進來,鬼鬼祟祟的樣子明顯是沒有聽課證怕被門口的檢查人員看見,和她打了個照麵,尷尬一笑,閃身進了教室——由此足見該老師的魅力是很大的。
溫湄回到教室,發現剛剛那位頗有匡衡遺風的女孩子竟恰巧座在她旁邊。
“你……”
那女孩顯然也認出了她,把手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別叫穿,樣子有說不出的俏皮靈動。
溫湄一笑入座。她本來就不可能去為難別人,更何況這麼可愛的女孩子。
女孩子顯然放了心,把注意力轉回慷慨陳辭的老師身上,一邊聽一邊做著筆記。
很專心呢。
溫湄頓時自慚形穢,也不好意思再繼續睡覺大業,打起精神來聽課,精挑細選來的筆記本上,終於出現了第一行字。
放學的時候,那女孩子主動來搭腔:“嗬嗬,我跑到這裏才想起忘帶聽課證了,真是粗心。”
原來她不是匡衡派。溫湄一邊在心裏糾正印象,一邊笑道:“你剛剛爬進來的時候,我還真是嚇了一跳呢。”
“你是K大的學生嗎?”
“是啊。你呢?”這個輔導班麵向所有頭懸梁椎刺股的考研人士,所以來的人很多並非本校學生。
“我是G大計算機專業三年級的,我男朋友在這裏讀書,他幫我在這裏報的名,我們約好了一起考K大哦,據說K大對本校外校的考生一視同仁,所以我們還是很有信心的。我叫秦曉暢,你呢?”秦曉暢說話像是機關槍,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又快又溜。
“我叫溫湄。”有點愧疚自己隻能用四個字來回報她的熱情自我介紹。
“你好!以後請多指教咯。”她空出一隻收拾書包的手伸過來,溫湄有點恍神地握住——好活潑的女孩子啊,廖潔也沒這麼容易和人混熟吧。
“……請多指教。”兩人並肩走出教室,蘇伊蘅剛剛也下課出來,溫湄還在思考介紹兩人認識必要性,秦曉暢就已經把手伸出去了。
才互相介紹完畢,她就說:“男朋友在外麵等,我先走了,拜拜!”然後蹦蹦跳跳跳走到教學樓大門外,撲進一個男生懷裏,兩人相依相偎地走了。
蘇伊蘅目瞪口呆,“哇塞,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做急驚風,她怎麼會是計算機係的呢?應該去學國際關係才對嘛。”見溫湄還在望著那對漸漸消失的背影出神,她促狹地道:“怎麼樣?羨慕了吧?羨慕就叫你們家尚公子也過來接送嘛。”
“再說我掐死你!”溫湄踮高了腳去獲得她脖子的主控權。
蘇伊蘅忙著討饒:“好好好,不說就不說嘛,不說你心裏不還是照樣想!”
溫湄收回手,沉默地走在了前頭。